她往前走了几步,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一身落拓的白色衬衫,微弯着腰,正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路。
凝眸片刻,奉清确定自己没看错,喊了一声:“钟隐师兄?”
钟隐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底带了惊喜,“清清?”却又随即变成了担忧,问她:“你病了?”
奉清摇摇头,“我没有。”垂眸看着他身旁的老奶奶,温柔道:“你陪你奶奶吗?”
钟隐笑笑,回她:“算是吧。”
“假期玩得开心吗?别把实验数据忘光了哦,我回去是要考的。”他开玩笑地说。
奉清点点头,“当然不会啦。”
身旁老奶奶看着眼前这姑娘,眼里尽是赞赏,她敲打试探钟隐:“好孩子,你喜欢这姑娘吗?”
钟隐听见这声问,忙不迭地和奉清告别了,扶着奶奶走进病房去,看着奶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揪着床单,觉得好笑又无奈,“奶奶,别去乱说,她只是我的师妹,而且她已经结婚了。”说后一句的时候,他声音明显低了下来,看得出来有些失落。
他也在心底告诉自己,如果她需要他的帮助的话,他可以豁出一切去帮她。
因为那些隐秘的喜欢,是可以在身后一直看着她永远快乐无忧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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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奉氏企业官微突然发出一则长长的道歉信,内容是关于医疗器械不合格致伤亡的案件。
信中写得非常直白,直接指出了奉氏的确是为了盈利低价购入了一批和美的医疗器材,器材标准过了国际合格线,本以为使用不会出现问题,却没想到器材在搬运安装的时候丢失了零部件,以致最后悲剧酿成。
揭露承认奉氏的缺陷,深刻地自问剖析和道歉,信件写得十分情绪化,同时也十分恳切,信件一发,在网上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大范围的讨论和声讨声随之而来。
奉清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坐在电脑前,一条一条翻过网上那些褒贬不一的评论,心下释然又酸楚。
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正面道歉,不推卸责任,都是背对着她爸做的事,她盗了公司宣发的社交账号,擅自发了这封道歉信。
愣愣地看着屏幕半晌,眼睛都看得干涩起来,喉咙也涩得厉害,她很渴。
轻手轻脚出了门,奉清在客厅转悠,犹豫着要不要开灯,手指在开关上移来移去,就是没摁下去。
“清儿,等会来我屋。”低哑一声,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响起,奉清手一抖,摁下了开关。
明亮的水晶灯罩在头顶上,灯光倾泻而下,将她罩在里面,衬着她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方小小的影子。
眯眼适应了会光线,揉了揉眼睛,奉清轻轻回了声:“哦。”
随即握着手机,走到饮水机前,先接了一杯水喝感觉,想了想,又接了一杯热水,端着走近池律的房间,她伸手扣了扣房门,试探问:“我进来啦?”
“嗯。”低低一声。
奉清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见的身影,坐在靠阳台处的小沙发上,戴了副平光眼镜,手里捧着本书在读。
他穿着简单的黑衬衫,领扣子扣到了第三颗,露出凸起的喉结和冷白的一段脖颈,有种禁欲的性感。
他颈线很漂亮,唇又薄,眉目深刻英俊,不发一言坐在那里,好看得像画中的人一样,清高又冷冽。
奉清端着水杯,杯中热水还在冒热气,心底有点忐忑,这两天关于奉氏的那件事,都是她在擅作主张,一点没征求过他的意见。
她忐忑问:“阿律,找我有事吗?”
“明天和我一起去云城。”长指翻了书页,他头也不抬地说。
奉清怔了怔,为什么突然要去云城啊,云城在靠近边境那一块,离南屿远得很,得有七八百公里的路程,那边贫苦交通又不发达,平时除了旅游很少有人会去。
“为什么?”奉清放了水杯,提醒他:“我只剩三天的假期了。”
池律放下手中书,抬眸看她,漆黑幽深长眸深邃如大海,令人辨不清里面情绪。
挑了挑眼角,他淡淡道:“躲你爸。”
寥寥几字他说得简短,却令奉清心上不住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