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送回去后,柳堰丛在屋内踱步,脸上的热度许久未能消散。
他后悔不迭,自己怎能说出那般孟浪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想到盛如宝,他的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忧虑,想到他还是完璧之身,心中更是喜悦难当。随后脸色一沉,喊来主簿,昨日决心不与盛如宝来往时他就是吩咐的主簿安排的作画事宜,他倒要问问他安排的究竟是何人,如此卑劣龌龊,敢随意欺辱柔弱的夫郎,还胆敢编造县令的是非。
主簿在柳堰丛冷厉的视线下冷汗岑岑,立即将那人的身份说清,那人原是上一任县令的表亲,在衙内担任礼房一职,负责祭祀仪式和考试,就是个无所事事的闲差。以往在衙内仗着表叔是县令,向来自大狂妄,与其他书吏关系都极差,近来因为他表叔被调走,柳堰丛调过来,才收敛了许多。
昨日主簿安排此事时,其他书吏都在忙,就他手中空无一事,这才安排了他去。
柳堰丛冷冷的看着他说:“留这等鼠辈在衙内做事,也不知以往仗着职位之便做过多少以权谋私的事,你明知此人品行不端还不上报,罚俸三月,下不为例。”
主簿暗骂倒霉,也不知道这人出去一天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就把县令得罪了。
他出去后,柳堰丛叫来自己的侍卫,令他抓捕那个礼房,并去查他以往的罪证从重处罚,这种人手上定然不干净,并嘱咐他堵住这人的嘴,不要让这人扯出和范凌儿相关的事。
侍卫领命走后,还不待柳堰丛坐下细细思索他与盛如宝的事,驿丞就来报,柳堰丛开山路的奏折已被应允,并将一切事宜交由他处理,整个县衙都忙碌了起来。
次日清晨,马车照常来到谢家院外,车夫眼睛不敢乱看,毕恭毕敬对盛如宝道:“大人让我告知您,今日不作画,您且好生休息。明日也暂时无法确定,您无需久等。”转头对谢芒道,“我家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他的态度恭敬的不像是对待一个寻常的农户,谢芒眉头微皱,心中闪过疑虑,向盛如宝叮嘱了几句就跟着车夫离开了。
布置简陋的书屋内,柳堰丛面色如常的看着谢芒,他暗自打量着对方,对此人的观感变得尤为复杂,有愧疚,有怜悯,也有嫉妒。
他暂且压下这些私人情感,正色道:“那日在山中,我与你提到的开路之事已落实,你身手了得,对山中地势与猛兽也较为了解,便委托你随徭役上山修路,你负责规避野兽的袭击,期间所猎野物皆算作朝廷向你买的,拿去当做徭役们的口粮。此事事了,薪酬按监工的俸禄发,外加一头牛,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卯时来此处汇合。”
牛是不得私下买卖的,家里有牛是一件极为长面的事,甚至地位都会显得比普通农户高上些许,往后它既可以用来耕种,也可以用来载货驼人,用处极多。
谢芒没有异议,回去的路上,林思雨拦住了他。
由于去时,谢芒是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前室的,让林思雨瞧见了,他特意蹲守了一会儿,等着谢芒返程,好在谢芒返回时没坐马车,不然他也不敢拦。
也就盛如宝,好命的被马车接来送去的,过的比城里的富家哥儿还气派,林思雨心里发酸。
谢芒简洁道:“有事?”
这会儿四周都没人,林思雨将挎着的篮子上的纱布掀开,拿出一包被油纸包好的糕点递给谢芒,说:“谢芒你尝尝,我特意做的。”
他羞怯的看着谢芒,眼中的情谊欲语还休。
谢芒没接,后退一步,脸色微冷道:“自重。”说完抬腿就要离开。
林思雨急道:“谢芒,我好心提醒你可别被凌哥儿骗了,我可见他与县令一同乘坐在马车车厢里,马车摇摇晃晃,这一男一哥儿的……”
谢芒看向他,眼中的暴戾情绪让林思雨住了嘴,谢芒问:“你亲眼看见的?”
“是……”
“你可知诽谤他人需担受什么样的刑罚?”
林思雨没说话。
“割舌。你同时污蔑县令和我家哥儿只会罪加一等,我再问一次,你看见了?”
林思雨骇到了,在谢芒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下意识开口道:“没……”
“你要是再到处乱嚼我家哥儿的不是,我不会再轻易放过你。有一有二,不会有三。”
从这人口中说出的话,谢芒一个字也不会信,林思雨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谢芒早就知道是他在背后胡乱编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