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爹交代完,就和谢丰风风火火的拿着一沓红纸离开了,显然是去发放请帖,屋子里只余大嫂林水秀和盛如宝。
林水秀似乎不太爱说话,打量了他几眼,带着他去了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就坐在灶台前默默帮他烧水洗澡。
清甜的井水滋润了干涸的咽喉,盛如宝喝的有些急,水从两侧嘴角漏出,冲刷掉一点下巴的上的灰尘,他随手抹了抹,露出的一点肌肤白的几乎晃眼。
林水秀不由多看了两眼。
洗澡的屋子就在厨房隔壁,林水秀将热水舀进木桶,让盛如宝自己提到隔壁去,他则去楼上帮他拿身衣服。
木桶本身就比较厚重,加之大半桶的热水更是不小的分量,盛如宝健康状态下力气就小,何况此刻还调整为了在人牙子手中颠沛流离、三饥两饱的生活了三个月的虚弱状态,腕子瘦的只剩细细一把,用力到崩白了手背才摇摇晃晃的将水桶提起,脚步踉跄的还没走两步,水就快洒出来了。
林水秀眼疾手快的接过水桶,好险没让滚烫的热水洒在盛如宝腿上,他怪异的看了几眼盛如宝,轻松的快速将水桶提到了隔壁,让他兑着旁边的水缸里的冷水洗。
心中嘀咕:怎么会这么没用?林阿爹怎么挑的人?以后干活还指望得上吗?
盛如宝洗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还小声喊了几句林水秀:“水秀?水秀,我水不够用。”
林水秀又替他提了一桶热水,对盛如宝的映象又多了个浪费。
哪有洗个澡要烧两桶水的?大家现在刚经历过旱灾,哪个不是对水源珍惜万分,平时都是简单的擦洗一下,偶尔才冲个澡,男人倒是方便些,不怕冷的直接在河边洗。
虽然现在河床已经被河水灌满了,但是挑水回家不费劲吗?烧水的柴火不要去山上捡吗?
身上黑漆漆的泥土污垢都搓干净时,葱根般的指腹都被泡皱了。盛如宝身上总算没有那种像被小虫子爬过般的痒意。
他穿上粗糙的布衣回到厨房,衣服有些磨人,但远比脏兮兮的时候来得更容易忍受。
林水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泥人一样的哥儿,洗了个澡就仿佛换了个人,圆而明亮的眼睛,秀挺的鼻子,饱满的红唇,如雪的肌肤白到让室内的光线似乎都亮堂了几分。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即便村里最好看的哥儿林思月也不及他半分。
这样的人,男人看一眼怕是魂都会被勾走吧?他忽然警觉起来,虽然谢丰是个老实憨厚的,盛如宝即将成为他的弟媳,但明面不做些什么,心里会想什么谁知道呢?
心中这样想着,目光却忍不住频频向盛如宝看去。
喝了一碗粥的盛如宝去到楼上林水秀的屋子里睡觉,天色已经擦黑,谢家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盛如宝没去看,结婚前一天,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他在朦胧的谈说声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边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他微微睁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去,见是同是哥儿的林水秀,就翻了个身,再次放心的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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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秀一晚上鼻尖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连梦境都是花海,在强大的生物钟将他唤醒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才睁开眼,却见自己鼻尖正抵着弟媳的后脑勺,他离对方极近,一只手还搭在弟媳的腰上。
手下的触感纤细却不失柔软,他僵硬的将手移开,后又忍不住借着柔和的晨曦打量起身旁的哥儿。
他自己长相也不算差,身量高,浓眉大眼,是端正俊秀的长相,只是大家的审美都偏向柔美的哥儿,此刻与尤为漂亮纤弱的盛如宝待在一起,说他们是夫妻,都毫无违和感。
被自己的想象惊到,他有些狼狈的起床,胡思乱想着盛如宝身上哪来的香味儿,被他睡了一晚上被窝都变香了,晚上得抽空换掉。
他下楼忙了会儿,再次上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老的哥儿,是族里名声很好的一个长辈。
他们发现盛如宝还在睡,连忙喊他起来梳妆打扮。
盛如宝不明白有些复杂的婚服该怎么穿,就如提线木偶般由着他们两人折腾,还被剪了一缕头发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老人帮他绾好发戴上简单的发饰,在他的眼尾抹上一点红色,又拿着一张红纸让他抿一下。
盛如宝照做,原本就红润的唇瓣更是艳丽到夺目,至于其他的,林水秀和老人都觉得已经够漂亮了,没必要再画蛇添足涂抹些什么。
好在这边的婚服不包含红盖头,让盛如宝心中别扭少了些,但却需要拿着一把扇子遮住嘴巴。
他们给他的是一把用孔雀尾羽做成的扇子,寓意吉祥幸福,据说是十分珍贵且少见的婚扇,是谢芒给准备的。
楼下宾客的已经陆续到达,传来嘈杂的交谈声,时常听到一些喜气的祝福之语。
盛如宝在牵引下下了楼,他的手被交到了同样一身喜服等候着的谢芒手中。两人目光交汇,俱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谢芒的目光漆黑而又平静,盛如宝带着好奇与些微的怯意看向谢芒后,陡然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又很快低头掩去眼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