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沅感觉自己在黑暗无光的道路中走了很久,不见前路,不辨方向,直到听见耳中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嘈杂哭声……
她看不见,只能循着声音而去。
忽然夏沅只觉一脚踩空,身体急速坠落,她下意识伸手抓住点什么,然后居然真的抓到了。
是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很熟悉。
“沅儿,沅儿。”
更熟悉的声音在夏沅耳旁响起,夏沅缓缓睁开双眼,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张氏。
十年前,夏沅配合李霄他们诬告永嘉侯府之后,夏家脱困,夏家老少就被她安排在大兴老家,母亲怎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这么疑惑了片刻,等夏沅目光清晰后就察觉出不对,因为眼前的张氏要比她三个月前回去看她时年轻很多,发髻黑亮,连根白头发都看不见。
“娘?”夏沅沙哑着声音唤了声。
张氏倾身上前:“是娘,沅儿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疼吗?”
头疼?
夏沅被这么一问,还真感觉头顶有一处在隐隐作痛。
张氏扶着夏沅坐起身,夏沅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一堆稻草上,抬头就是一尊年久失修的残破佛像,这像是一座寺庙的主殿,不过佛像下面连香炉都撤了,所有门窗都锁着,透过光线还能看见外面有人看守。
此情此景让夏沅觉得很熟悉。
宝禅寺?
十年前,诬告案发初始之际,夏家和永嘉侯府满员被抓,十四岁以上的男人直接下狱,而女眷和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则被暂押在宝禅寺中等候提审。
见夏沅醒了,夏家老夫人林氏由夏沅的姐姐夏彤搀扶着过来看她,林氏年过七十,头发花白,腿脚不灵便,本来是有拐杖的,进宝禅寺的时候给官差收走了。
“沅儿醒啦。”苍老的声音有点虚弱。
看着这个本该三年前病亡的祖母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夏沅更加怀疑这是个梦。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被那棍子敲傻了。”
林氏略带浑浊的眼睛盯着夏沅打量,张氏闻言也不管是真是假,又用帕子掩面哭泣起来:
“都是替我挡的!都是我的错!这可如何是好。”
张氏是个弱不禁风的软弱女人,纵使年轻时嫁了个武将,但夏沅的父亲夏启明对她极好,便是出征在外,也会托人将家中照料得十分妥帖,不叫张氏操一点心。
她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打击,自从得知丈夫儿子死讯之后,这几天眼泪都快哭干了。
夏沅被她哭得头疼,刚要开声,就见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给她们端来一碗水。
“夏夫人快别哭了,我娘让我给姐姐送点水。”
这小姑娘不是夏家的人,是跟夏家关在一处永嘉侯府的人。
应该是永嘉侯府的哪位小姐,她口中的娘指的应该是永嘉侯夫人尹氏。
宝禅寺里关的都是待提审的罪眷,可不是什么讲人情的地方,即便一碗水也定然得来不易。
张氏感激的接过水碗,对着一个方向点头道谢,然后将水碗送到夏沅嘴边,夏沅不要她喂,自己接过水碗,喝之前往小姑娘回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另一端的角落那边,永嘉侯府的女眷们或坐或立,就人数来看,比夏家这边多了至少一百多人,夏沅看到小姑娘扑入一位端庄的夫人怀中,那便是永嘉侯夫人尹氏了,她头上的对簪少了一支,应该就是换了这碗水。
夏沅对尹氏的样貌没什么印象,却对她做的事情印象深刻。
永嘉侯通敌罪名坐实之后,永嘉侯府女眷们皆要被充入教坊司为奴为妓,这些世家出身的深闺女眷们到了教坊司后都将遭受心灵和身体上的非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