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经世悄悄伸手,轻轻抚了抚那玉一般的脸颊。
心下道:“小先生,爷是走江湖的,真想这些破事过去,带着你一同去江湖上走走,带你去看看这“令人遐想的江湖”是何般模样。
他一杀人客,护一救命医,不爱苍生只念伊。
“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动手动脚的,找打吗?”
然而手下温软一动,白妄尘竟醒了。
墨经世手里分外尴尬了……
他能说什么?
白妄尘睁开眼,见他怔愣着,样子傻的可笑,又道:“当我睡起来就不知昏明,不辨昼夜了吗?”
墨经世怀了这心思,本是收敛的,眼下被抓了现行,方才要带人去江湖看看的“爷”的风范荡然无存,手中无刀,却也尴尬的空握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白妄尘见他扭捏,又问道,语下柔了几分。
墨经世几分别扭,定定的看着白妄尘,咬咬牙,狠狠心,开了口,问道:“若是苍生与我,你爱哪个?”这话一出,以白妄尘之慧,心下立然明了,毕竟他不是天朴耿介的北灼,不是不经世事的稚子之心,对这话间意味,立见明了。
却也不能平白回言,只是玩笑一般:“大半夜来问我这个,我自然济世,爱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三岁稚子,缺人关乏吗?”
“小先生聪慧,不必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墨经世说,又接着恳切道:“小先生,早些就想告诉你了,爷是走江湖的,爷……想带你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天下,好不好?”
白妄尘常常温雅从容,但性子里又如何不是平荡快意的血性男儿?
带他去看看天下,墨经世说的恳切,恳切进了他心坎里。
白妄尘不语,他当然想,可他走的了吗?
满城性命在他手上,祖辈重任在他盾上,家仇血怨在他心里,他如何走的掉?如何逃的了?
墨经世通晓他的为难,他只是想听小先生说一句愿意,说一句想,只要他说一句,他无论如何都带他去。
什么为难他都大刀阔斧帮他解决,然后,带他一起去看塞北冷雪黄沙关外重山,看江南雨巷拱桥锦锈繁花。
可是他的小先生不知道,他的小先生,一直沉默。
这厢,北灼才缓过神来,就准备睡下,然而,往榻上一看,却已有人酣睡于上,再一定睛,竟是东枢。
原谅东枢想的周到,却忽略了这两侧厢房置件相同,乍看上去,并无差别。
北灼自然不会想到是自己走错了,而是先觉得东枢乱入了他的地方,还这般从容恣意。
东枢觉着颈间炙热,才睁开眼,却见一把剑横在颈前,下意识间一记冰封咒甩出,才又定神,接着……
眼前烈烈红衣,傲傲神情,火冒三丈,持剑而前,却被禁锢的人,不是北灼又是谁?
东枢一下就梗住了:“小……小仙君……这是做甚……?“
北灼冲剑一震,东枢连忙解了咒印,一侧闪开。
北灼持剑怒立:“神君在他人榻上睡够了?”
东枢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糟了。。。。。。忘了这一茬了。。。。
东枢这厢难做,好是解释着半天,最终出了房门,一加察看。
北灼这下是不骂他了,却是脸色青红交加,东枢担心他自己把自己憋出事来,却也不敢招惹他。
白妄尘这厢更是难做,墨经世的心意他何尝不明白,甚至说早早知晓,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一拖再拖,可是这么久,这些事情依然无法解决,他如何回应?
墨经世怎么也等不到他的小先生的一句话,于是终于道:“罢了,不难为小先生了,小先生,妄尘,不管怎样,我希望你知我心意,也能好好想想,只要小先生愿意,我就带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当初是妄生救了我的性命,我的命和刀一并,听于妄尘,无论生死,必然相护。”
他的小先生终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子里,似乎有一间而过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