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津柳浪放在枪托上的手指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
要动手的话,连这个孩子一起杀死吧。
他在心里不断催促着自己,但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他现在和青木有什么区别呢?把枪口对向自己的同伴,只因为他奉之为首领的那个人,肮脏的欲望——
诊疗室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
忽然走进来的男人带着黑色的墨镜,冰冷的目光在室内一一看过,定格在医生有些惊讶的表情上。
森医生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广津柳浪放在枪上的手手心里全都是冷汗,他知道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来源于港口黑手党的传统,有些首领下达的必杀任务,在目标死后,会有专门的人来视察。
但森医生现在并没有死。
因为他的心软和犹豫。
黑西装的目光再次落在广津柳浪的后背,声音冷漠而毫无起伏:“森医生,首领请您到卧室。”
那每一个字都在表达对广津柳浪的警告,别想轻举妄动,清算即刻就到。
广津柳浪如一块石头般一动不动。
森医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点点头:“我这就去。”然后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太宰,跟我一起来。”
少年的眼睛动了一下,而后从椅子上下来,跟在了森医生的后面。
广津柳浪握住了枪托。
但他什么都做不到,即使他拼了命,也救不下他们。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度,那个叫太宰治的少年在经过他时,绷带下露出的一只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门被关上,隔绝掉了所有的可能。
广津柳浪坐在那里,伤口的疼痛渐渐加剧,他的手从枪上慢慢地移开,拿出一只雪茄来点燃抽着,疯了似地想让自己沉沦在那白色的烟雾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里不断地说着,对着所有死去的同伴,对着刚刚的医生和孩子。
不知坐了多久,他才僵硬地站了起来,他穿过漆黑的长廊,走向上方,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上面的楼层中,忽然多了许多人。
大多是些在斗争中幸存下来的小头目,一共几十个人,带着广津柳浪所熟悉的那种麻木三三两两地往前走。“首领办公室的消息,召集我们都过去。”其中一个人告诉他,淌着血迹的脸上,眼中露出不安。
都在害怕这是另一场战争即将开始的信号。
那么自己暂时应该不会被处决,等到战争开始时,那时就是自己的送命之时。
最上一层的首领办公室,赶来的人影在金属的墙壁上摇晃,广津柳浪望着不远处的门,在队伍的最后,他单膝跪了下来。
门被打开,在这条路的尽头,他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属于本应该死去的森医生。
“首领因病刚刚不治身亡。”
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众人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他们前方的身影,看清了她的脸,她的神情悲痛中带着沉着,不紧不慢地宣告:
“他的最后一条命令是,由我接任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位。”
“而我的第一条命令是,立刻停止所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