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吧!”
此言一出,刚刚还聒噪嘈杂的屋子立刻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二姨夫的眼珠子更是像要瞪出眼眶,他半张着嘴贪婪地看向吴律师,差点丧失眨眼皮这个功能。
然而……
遗嘱的内容让众人大失所望:董继远根本没留下什么钱,更没有传说中价值过亿的古董收藏;姐妹俩共同拥有眼前的房产,另外的钱充其量仅够她们三年日常开销。
二姨夫张开的嘴巴仿佛回不去了,“啊……啊……弄错了吧?”
吴律师没理会他的发问,他对这些纷争早已见怪不怪,只向唐子末和董迎春点点头,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该付的律师费用老董几年前都提前付过了,你们约时间办个手续,我的工作就结束了。”
说完他便收拾好东西,略过所有人诧异的眼光,离开了屋子。
“咱姐夫,呵呵,宁愿把钱捐给外人都不给我们留。”二姨气得嘴唇发白,起身便走,“亏我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姐夫。”
“搞什么啊?特么的!一群傻悲!特么的!”二姨夫这一声骂,把姐妹俩对他的最后一点亲情全骂走了。就在前一天晚上董迎春还说,看在二姨和孩子的份上,想给他们一点生活费。
在二姨夫怒不可遏想摔门之前,唐子末大声喝止住他:“你敢摔我家门看看?我爸以前因为你欠了高利贷帮你还的几十万你忘了?你再敢骂我家人一句,我可要找律师把那钱都要回来了。”
二姨夫伸出去抓门的手放了下来,大骂一声“你俩很快也会变成穷鬼”,走了。
几分钟后,房子里只剩下双胞胎两个人,唐子末笑着朝迎春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啊?”说完又皱皱眉头,“好讨厌,又是一股烟味。”
董迎春木然地摇摇头。她不是因为二姨夫的无赖而难过,而是爸爸给她们的遗产少得超乎她的想象,她无数次猜过那个数字,少说也得是七位数……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样的失望。
仿佛过了很久的时间,董迎春终于开口问:“你是不是早知道爸的钱就那么少?”
“我不知道,但是猜着也不会多,他哪有什么钱啊?”唐子末倒一点都不觉意外,“外界说他卖了什么文物、藏了什么古董,纯粹瞎扯,我从来不信。”
“我当然也不信,可是……那也太少了……”
董迎春刚刚已做了半天心里建设,可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不过,她忽然想起二姨的话,似乎一下想明白了。
爸爸肯定给志愿者或什么文保基金捐过钱。
“对啊!这个我知道一点,汤姐也说她们协会收到过爸的捐款呢!”
“我就说嘛……”迎春松了一口气,尽管还是难掩内心的失落。她笑得比黄莲都苦,“怪不得你说要把你那一半也给我呢,肯定早料到就没多少钱,哎,我躺平的梦想又泡汤了!幸好,爸的书也出了,我们还可以赚一点版权费……”
“迎春……”唐子末突然温柔地打断她。
“恩?”
“其实我想把版权费捐给志愿者协会,多招点文保员,多给他们补助,多……”
董迎春抬手示意唐子末不要说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声长叹更似哀嚎。她再次走到厨房的窗户旁,倚着窗台俯瞰这个城市鳞次栉比的建筑群。
三面环山的城市,晴天时远方的西山隐约可见。西山上有座明代的文真塔,塔所在地势极高,又如擎天巨柱,拾石阶而上可远眺本市全景。以前爸爸常站在这个位置,说是能看到文真塔,迎春都说他夸张,明明什么也看不到。
迎春小时候陪爸爸妈妈登上去过,那时还没有游人去,伸手触及之处都是翻落的灰尘,她还记得因被灰尘迷了眼而哭鼻子。
那是她第一次登高远眺,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又不开心,又觉得有点了不起。文真塔后来就不让人上去了,她有时路过会看看那个方向,知道塔下游人如织,塔尖却寂寞而执著。
“迎春?”唐子末又小心地唤她。
“咋啊?”
“我们这次不捐了,咱去旅行,去看国外的古迹和博物馆好不?”
“捐吧。”迎春目光坚定,“我怎么摊上你们这些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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