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夭试图扭了扭藏在被子里的身体,小少爷睡梦中被人打扰,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梦呓,终于松开了缠在小神父身上的手脚。
自由了。
阮夭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一脸炮灰相地搓了搓手。
作为一个骗财骗色老色批,他必须要好好轻薄一下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傻白甜小美人,给他一点教训。
“记得不可以亲嘴哦,主角受的初吻必须是主角攻的。”系统紧张兮兮地提醒。
“知道知道。”梦中强吻阮夭已经很有经验。
爱德华好像睡的不太安稳,眉头都微微蹙着,眼皮下眼珠很不安地颤动着。
阮夭又想到他是个才过了十八岁生日的小孩,顿时觉得自己罪恶起来。
他很有负罪感地低头凑近了少年熟睡中的脸,抿了抿嘴唇,眼疾手快地在少年不断颤动的眼睫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好像蝴蝶亲吻眼睛。
本来似落水小狗一般不断发抖的少年瞬间安静了下来,精致眉目在狠狠地纠结过一瞬之后就极缓慢地舒展了。
脸上竟然隐隐约约带上了一点朦胧的笑意。爱德华本来就是天使似的漂亮长相,这样软绵绵地陷在被褥里安睡的时候看起来更容易叫人心软。
“真是个麻烦的小孩。”小神父一边嘟嘟囔囔很不高兴地小声抱怨着,一边很不计较地主动伸手环抱住了因为做噩梦全身都是冷汗的小少爷。
“做个好梦吧。”
阮夭自觉完成了轻薄主角受的艰巨任务,眼皮早就沉得互相打架,软绵绵地打了一个无声的呵欠,懒洋洋地好像一只娇气小猫凑在金毛小狗的怀里,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爱德华觉得自己好像陷在一团轻飘飘的云里,像是柔软的海浪,也像是母亲温暖的子宫,连带他的身体和灵魂都要在这种温度中渐渐融化。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辈子陷在这样的温柔陷阱里。
爱德华·杜瓦尔六岁那年失去了他的母亲。
那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偏偏选择了最无法被上帝原谅的死法——自杀。
他到现在还能记得金发女人用那双哭泣的眼睛看着自己,他那时生的比别的小孩都瘦弱一点,站起来还不到妈妈大腿高,女人跪坐在地上才能和儿子平视。
她红肿的眼睛在哭,但是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我早该知道他是个混蛋的。”她美丽的蕾丝裙下面是遮都遮不住的青紫伤痕,新旧痕迹层层叠叠到了一种可怖的地步。营养不良的细痩胳膊甚至还没有一个六岁小孩的手臂粗壮。
“你要记住,神不会救你。”
“你要自己有用才能摆脱一切,摆脱黑手党,摆脱这肮脏的血统。”她抓着小儿子的手臂,用力到几乎要把指甲掐进小孩幼嫩的皮肉里。
她破损的膝盖下还垫着被撕碎的圣经。
“神是虚伪的垃圾,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我宁愿沦落地狱,也绝不信神。”
每个午夜梦回,女人的话宛如诅咒一般一遍遍回响在他的脑海里,那双红肿的流不出眼泪的眼睛和失去高光的青灰色浑浊的眼珠轮番在他的梦境里交替,木仓声让女人永远摆脱了那些无休无止的□□和致幻药物,却最终把爱德华·杜瓦尔逼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妈妈对不起。他冷静地想。
我注定是个坏种。
他应该一辈子沉在烂泥里,直到和杜瓦尔这个沾满血腥的姓氏同归于尽。
他已经做好了堕落的准备,偏偏在黑泥即将淹至头顶的时候有个漂亮的小神父突然伸出手拉了他一把,不顾小狗全身脏兮兮,温柔地亲吻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背叛他绝望死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