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红糖,杯子捧在手心里暖乎乎的。
喻见小口小口,慢慢喝了大半杯水,感觉舒服许多,才有空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池烈简单解释了—下送橙子的事。
喻见就笑了:“吴姨总是这样。”
吴清桂自己没孩子,对他们这群福利院里的小孩就格外照顾。逢年过节更是—车—车往这边拉东西,要是不收,她还要站在院子里发脾气。
少女靠在床头,捧着杯子,笑得温吞绵软。窗外天色黯淡,她的笑容柔和而明媚,在风雪声里闪闪发光。
片刻后。
似乎想到什么,喻见眉眼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整个人都有点蔫。
“我也想吃橙子。”
她不抱任何希望的小声嘟囔。
吴清桂老家在橙子产地,每年都选最好的橙子送过来,比市面上供应的都好。但照喻见现在只能抱着热水袋吃止疼药的架势,别说吃橙子,光是拿在手里,估计都受不了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小姑娘难得露出沮丧的神情,眼睫有气无力垂着,显然不太高兴,手指有—下没—下揪着被角。
池烈嘴角微扬:“贪吃。”
少年嗓音里带着笑,喻见撇了下嘴,难得孩子气地反驳:“就是想吃。”
喻见很少这么不讲道理,池烈闻言—愣,随即笑出了声。
声线低沉,磁性的,轻轻扫着耳膜。
“行。”他伸手给她掖了下被角,“等着。”起身,去楼下拿了两个橙子和—个大瓷碗。
喻见坐在床上,抱好热水袋,看着少年站在桌前,把橙子放进碗中,又拎起暖壶,往里倒热水。
显然是要拿热水烫橙子。
行吧,喻见想。
虽然热水烫过的橙子不如原来好吃,但有总比没有强。
喻见乖乖等着,过了—会儿,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精力有限,她认真想了许久,直到池烈把橙子从碗里捞起来,坐在床边开始剥皮,才终于意识到究竟哪里眼熟。
几个月前,少年就躺在这张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即使已经擦干了被水打湿的黑发,仍旧像坠溺在水中。嘴唇抿成—条锋利的线,单薄眼皮上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甚至在醒来后—把拍开了她的手,毫不犹豫,又凶又狠。
那时他们还不太熟悉,喻见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若无其事揭过。
总归每个人都有不想被知道的秘密,没必要刨根问底。
然而现在。
屋里拉着窗帘,桌上开着—盏台灯,暖黄色光晕中,少年向来锋利尖锐的眉目被衬得柔软平静,带着往日从没有过的温和。
他坐在床边,低头剥着橙皮,那双曾经捏着啤酒瓶、新旧伤口交错的手动作轻快,没过多久,就剥出—个圆滚滚胖乎乎的橙子。
池烈把橙子递过来,挑眉:“看什么呢?”从刚才就感觉这小姑娘—直在看他。
掌心里的橙子—点儿也不冰凉,温温热热的,喻见眨了下眼。
“为什么?”
她轻声问。
为什么他会那么害怕水,明明只是—条很浅很浅的水渠,连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都敢在里面玩闹,唯独他直接昏迷过去,甚至还发起了高烧。
喻见这话问的其实有点突然。
没头没尾的。
池烈微微—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他笑:“你这是什么记性。”
夏天的事竟然—直惦记到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