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海辽阔无垠,但比起终日波涛汹涌、风浪不歇的海市,到底还是有风平浪静的时候的。
这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阿莫塔在海上钓鱼,而林苏正懒洋洋地躺在船上晒太阳。
大海在阳光下蓝得璀璨,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林苏伸出手臂挡了挡眼睛,遮挡高空上的那颗圆日。
天上的太阳依旧耀眼,却比之前少了几分热意,林苏无所事事地算了算时间,突然想起,现在应该是晚夏初秋了。
看来,等他们到达海那边的岸上时,恐怕是听不到蝉鸣了……
“知了、知了……”
耳边传来噪杂的蝉鸣,这些蝉的鸣叫一刻不休,像是要在夏日的余晖中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一样,嘶哑而用力,带着对秋日来临的绝望与不甘。
靳元良揉了揉太阳穴,尽量忽视耳边传来的噪杂蝉鸣。
“老爷,行李收拾好了,我们走吧。”书童拿着行李跑过来道。
“嗯。”靳元良点了点头,和书童一起离开了客栈,坐上了马车。
他赶路三个多月,终于从京城赶到了东安省的牧远府。如今他正在牧远府的府城中,拜见过他的上司——牧远府知府上官全,之后,便要往他任职的县城赶去了。
一路上,靳元良所见皆是荒凉的戈壁,黄沙漫天,寸草不生,人迹罕至。见状,书童不免有些愤愤不平:“若非那万世通,老爷你原本可是能在京都繁华之处待着的,前途无量,哪里会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路上还生了一场大病……”
靳元良却皱眉止住了书童的嘴:“好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书童虽然闭上了嘴巴,心中却依旧为靳元良感到不平。
他们赶了几天路,路上的风景总算有些不同起来。
“这是?”书童从马车内掀起车帘,好奇地看着周围这片绿色植物。
若是在曲海省或者是京城,他自然不会如此惊奇,可如今却是在戈壁滩上,他们看了不知多少日的荒凉戈壁,眼睛都累了,如今乍然看到这些绿色植物,可不得眼前一亮。
这些植物很显然是由人工种植的,种植区域被规划得整整齐齐,书童还看到田里有人在劳作,采摘那一个个金色外皮的果实。而远处似乎有一片绿色的草地,上面有一群长须的羊在懒洋洋地漫步。
“想来这里,便是徐覃徐县令所辖的川辽县了。”靳元良看向窗外劳作的人们,若有所思。
三年前,数名官员来到这牧远府担任县令,而这三年间,因水土不服病死者有之,攀龙附凤调走者有之,混吃等死无所作为者有之,但像徐覃这样,以一己之力改善县内民生经济,令川辽县几乎起死回生者,却是绝无仅有。
靳元良去牧远府拜见知府上官全时,上官全便对徐覃大加赞誉。徐覃先是大批量种植黄金拐枣,发展食品制造业,利用黄金拐枣的特色招商引资,并且给予先行的商贾各种优惠政策,吸引商贾的到来,获得第一桶金,之后又去各地考察调研,翻阅县内典籍,询问当地老人,终于还原了前朝被戎狄侵犯导致资料毁灭的取水建筑“坎儿井”,绘制完善工图,在选址过程中又找到了过去被毁灭的坎儿井遗址,下令重建,引出地下水,之后又选取其他地点再次建造坎儿井,使川辽县的水源不再局限于原先的那一抹泉水,黄金拐枣也得以大量种植,不再局限于泉水边,开始遍布全县,甚至都种到了县外来。
坎儿井建造完成后,地下水被引出地面,部分干旱的戈壁上居然渐渐长出来草。随着这些草地的新生,绝迹已久且颇负盛名的川辽县特产——长须羊,也重新出现在了这里。刚出现的时候不过两三只,但经过徐覃的精心养殖,也恢复了一定的规模。
徐覃还把坎儿井的资料整理出来,献给知府上官全,希望能将此法流通全省,上官全大力称赞,并勒令各县县令学此古法。
可惜最后能真正建造起的坎儿井寥寥无几,毕竟坎儿井的地址选择是有讲究的,没有人会像徐覃一样踏遍县里的每一块土地,丈量土地,观测地势地貌,选择最佳的造坎儿井的地址,又发现了遗址。
而且除了民生经济,徐覃在军事方面也没落下。
据说两年前,有戎狄曾来侵犯,却被徐覃带人雷霆击退,后又有多次骚扰,却皆未成功。
知府上官全对徐覃可谓是赞不绝口,早已上书奏明皇帝徐覃的优秀政绩,奏折中皆是表彰赞扬。
靳元良所要上任的县城就在川辽县邻县,途中要经过川辽县,他与徐覃本是同乡,将来又是同僚,自然理应拜见。
马车继续朝前行驶,很快,他们就听到了热闹的声音。
穿过又一座拐枣林,他们就看到了一座恢宏的城。
川辽县已经与林苏离开时截然不同了,城墙恢宏高大,看上去庄严而不可侵犯,十分坚固,两侧城门极为宽阔,可以容纳数辆马车。
靳元良一路走来,经过不知多少的边陲小城,这些县城的城门大多破败不堪,满是灰尘,狭小肮脏,如川辽县这般干净整洁、庄严恢宏的,可谓是还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