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司宜光要带司乾去别院,妇人眼中的悲凄情绪瞬间消散。
她虽然早就想将韩烟赶出司家,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小儿子牵扯进来。
毕竟,若外界的流言是真的,那司霄的死很可能和韩烟脱不了关系。
事到如今,她不敢再拿司乾的命去赌。
只可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司宜光说的话,这个家里谁敢不听?
“乾儿……”
少年回过头看看娘亲,面上神色尽是惶恐,显然在畏惧眼前的男人。
踌躇半刻,他终是主动挣开妇人的手,小跑着来到了父亲身边。
司家三个少爷,其中以司霄修道天赋最高,也正因如此,他从小就被当成家族继承人来培养。
至于司祺与司乾,一个身体太差,一个只知玩乐,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司宜光的关注。
若不是因为司霄死了,司乾现在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父子二人一同往别院走去,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对于韩烟这个女人,二夫人总有些忌惮。
她抬起手,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水细细抹去,直至再也看不见司宜光的背影才给不远处的管家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赶紧跟过去。
韩烟嫁进司家二十多年,对司宜光的性格了如指掌,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疑心有多重,也知道他的心有多狠。
一旦被他发现司祺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绝对会当场杀了司祺。
司定云死后司家谣言四起,身为舆论的主角,她不曾出来解释一句,故意做出这般坦荡反应,也不过是想让司宜光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一切如同二十年前一样,那时也有人说司祺不是司家的血脉,可到最后她还是照样留在了司家,时至今日仍稳稳坐着司家大夫人的位子。
她心中清楚,这件事绝不能由她先出面,她要等,等司宜光过来找自己。
到了那个时候,她自然有办法让司宜光相信她。
至于司定云,自始至终只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就算死了,她也不会有半点伤心。
虽生活在司家,但她从未拿自己当过司家的一员。
这么多年来,她真正在意的,唯有平天与司祺两人而已,在她眼中,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回想与平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她那颗平静无澜的心才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别院地处偏僻,环境素静清雅,平日里除了送饭的小奴几乎不会有外人过来。
往日因有司定云在暗中照顾,韩烟母子二人的生活过得尚算可以,现如今他死了,司家又陷入这样的谣言之中,一连数日,竟再没有人敢来这个小院子。
就连司祺的药,也已断了好几天。
若不是阮夫人上次离开时留了不少上品灵丹,恐怕司祺现在早已经没气了。
床榻上的青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两颊深深凹陷,整张脸已瘦成了皮包骨,颊上看不出半点好肉,就连呼吸也又轻又细,微不可闻。
如此模样,形同死人,独独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韩烟一身素衣坐在床侧,脸上表情阴寒无比。
她年纪已近四十,面上也生出不少皱纹,但眉下一双细长的凤眼依旧清亮动人,只从这双眼睛也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位艳丽绝伦的大美人。
若非如此,司宜光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无视家族亲辈的反对都要强行将她娶回司家。
她正陷入与平天的相知相爱的美好回忆,屋外却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脚步声。
这声音又重又有力,与家中那些小心翼翼的奴仆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全然不同。
仅是半瞬,她就被这脚步声拉回现实。
无需起身,她已猜到门外来者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