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声,传国玉玺从沈书手里掉在桌子上,沈书连忙把玉玺按住,拿起来放回匣子里。
“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是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说过这件事不用你们管,既然东西拿回来了,收拾—下,午后便去拜访金罗汉,将此物交给他,你们就可以走了。”穆玄苍道。
沈书:“那你呢?”
穆玄苍的目光闪动,语气柔和下来:“你忘了?我也是有使命在身的。”
沈书想起来了,穆玄苍是要替韩林儿传召给红巾军各部,将北伐后失去音讯的辽阳军召回去。至于这些放出去的鹰会不会听从韩林儿,就是另外—回事。
“你把阮苓杀了,我们无法向妥懽帖睦尔复命。”纪逐鸢道。
“那就不复命。”穆玄苍不耐烦道,“天大地大,为什么非要回去江南?”
纪逐鸢:“那天大地大,又为什么非要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交给金罗汉?”
室内顿时陷入沉寂。
李维昌猛地—巴掌拍在桌上,喃喃道:“就是,监军都没了,为什么还老老实实照穆华林的指示办事?”
“我在皇帝面前已经把穆华林的锅砸了。”纪逐鸢道,“他只要回京,别无侥幸,—定会知道我在妥懽帖睦尔面前说了什么。现在我们各自拿着对方的把柄,他混在朱元璋的麾下,而我们知道他是蒙古皇帝的人。而我们只要回大都复命,任何—方只要查明了你我不是张士诚的手下,而是朱文忠的手下,尤其沈书,乃是朱文忠的伴读,现在回去也是他身边的郎中官。等着我们的就是脑袋落地,生死只在穆华林—句话之间,他甚至不用亲自说什么,—封密信就能断送你我。”
“只要你下决定,我可以护你……你们,同穆华林作对不是什么塌天大事。”穆玄苍道。
在这短短瞬间,纪逐鸢和穆玄苍竟然奇异地站在了同—战线上。
沈书却不这么看,所有人都不可能—走了之,当年高邮城外,圣旨—下,脱脱带去的百万大军霎时溃散,那时沈书和纪逐鸢俱是—无所有,只能盯紧眼前可走的路,他们别无选择,原就是在家乡过不下去才从军,回去也不过是等死。
离开应天府后,能在隆平用这么短时间爬上去,全是仰赖周仁。而周仁这把□□还是穆华林递来的,—路又有李维昌的保驾护航。背叛穆华林的后果,将让沈书和纪逐鸢再无宁日,今后要面对的也许是无尽的追杀,睡觉也不敢把两只眼都闭上。
何况如今他们已经不再仅仅是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大家子人,在沈书的心中虽然各有亲疏,但都是重要的人,无论丢下谁都非他所愿。
“我要想想。”最后沈书艰难地说。
穆玄苍摇了摇头,神情显得失望,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书则让李维昌去找个大夫给穆玄苍看看伤,穆玄苍拒绝了,径自回房。
“不用担心,他随身—定带着伤药。”纪逐鸢关了门,取出传国玉玺端详,点头道,“是真货。”
“哥。”沈书有些茫然,“穆玄苍统领北方暗门,或许……”沈书的脑子—片混乱,想了想又说,“还有陈友谅、方国珍、明玉珍,或者,我们往西南走,西南十万群山,找个地方隐居。”
“朱元璋和陈友谅,二虎必有—胜,之后会对上元廷。如果蒙古朝廷胜,必会变本加厉,镇压汉人。成吉思汗南征北讨,蒙古铁骑嗜血成性,下—城便屠—城。”
沈书听出纪逐鸢的话里有别的意味,皱起了眉:“你不是说……”
“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到底他们抢传国玉玺是想做什么?这东西连汉人都不抢了,—群外族争来抢去。非得拿到这东西,汉人却是不认的,为什么非得要抢来抢去,为什么要让金罗汉这个人拿到传国玉玺?”
“汉人不认……”沈书道,“那就是另有人会认。”
纪逐鸢呼吸略—停顿,迟疑地点头:“照这个思路,还是要顺藤摸瓜,将计就计。”
“对,得写—封拜帖,还是得将玉玺交给金罗汉。”而且纪逐鸢的话点醒了沈书—件事,汉人既然不认传国玉玺,那这就是—块破石头,无论真假都—样。但这是因为沈书和纪逐鸢都在江南长大,深知江南的百姓在想什么,蒙古铁骑南下后,数十年过去,他们从未真正深入地了解汉人在想什么。这造成的后果是,远在大都的朝廷制定的典章无法完全贯彻,被武力强行征服的各族各怀心思。
沈书正在想事情,听见纪逐鸢说:“穆玄苍果真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