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就能进城,你的地图呢?”阮苓朝沈书摊出手,她的手指细长,掌心却有伤痕,不似手背那样雪白细腻,指腹结着层握兵器留下的淡黄色茧子。
“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平安进城,就算进了城,我也想先找间客店落脚,先好好歇息晚,明日早再做打算。”纪逐鸢面不改色地把阮苓的要求挡了回去。
阮苓收起手,不以为意,快速地吃完早饭,戴上面纱,走向她的大白马。
整日沈书心神不宁,不时转头去看李维昌和穆玄苍,吃过午饭,阮苓去河边饮马。
李维昌拿了锅碗去清洗。
穆华林才对沈书说,穆玄苍不打算离队了。穆玄苍点了下头,根草叶被他挟在指间翻来覆去的把玩。
“你哥说我打不过,劝了我晚上,谁让我是个听劝的人。”
“昨天晚上?”沈书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纪逐鸢:“你睡死之后。”
“谁说我睡死了,我晚上很警醒的。”沈书不服气道。
“那是平时,你体力真的不行,每次只要做了就会睡得不省人事,打雷都叫不醒。”
“……”沈书顿时满脸通红,也不好意思看穆玄苍,心里暗想,穆玄苍也不见得能听懂。纪逐鸢向来寡言,平日也很注意不在弟兄们面前说会让沈书窘迫的话。沈书敏锐地察觉到,好像自从穆玄苍加入这趟北行,纪逐鸢的言谈举止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所有权,凡是要拿什么东西,总会抢在所有人面前,不让旁人有动手的机会。纪逐鸢也不在意在其余几个人面前拉沈书的手,搭他的腰,帮他背东西,替他喂马。有地方住时,洗脚水洗澡水都要伺候得面面俱到。
“这也不全是体力的事,怕不是你没找对方法,有几个姿势是可以用巧劲儿的,嘿,不仅受用,更不会损伤身体。”穆玄苍懒洋洋地说。
“停!”沈书面红耳赤地打断穆玄苍和纪逐鸢的对话,嗓子里像撒了把炭直冒烟,他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说,“阮苓收到的命令应该只是监视我们,否则她早就动手了。”
“动手做什么?”穆玄苍不明所以。
沈书将自己设计让阮苓抢去过方请隆平府里的高人伪造的传国玉玺的事说了,跟着又说:“这等宝物,是不可外露的。妥懽帖睦尔应该没告诉她,只是让她监视我们,更有可能还要把金罗汉和我们起都带回大都。”
“按照我们对皇帝的承诺,你我都是要回大都复命的,阮苓应该会暗中调查金罗汉是谁的人。”纪逐鸢道,“只需要按部就班,把东西交给他,阮苓再潜到金罗汉身边,摸排遍他接下来接触的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顺藤摸瓜,就能牵扯出背后穆华林究竟想将玉玺给谁,那也就证明了……”
“除了太子还会有谁?”穆玄苍道,“以斯钦巴日的家族而言,他只会在孛儿只斤的血脉里选择传人。察罕脑儿已经拨给了资正院,资正院使是朴不花,朴不花可是那位高丽女的心腹。误打误撞也好,十有八九,穆华林已经倒向了太子,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他离京数年,对妥懽帖睦尔还有没有当初的忠心,要打个问号。何况他们蒙古人,不大讲究你们汉人那套忠君,不信你往上数,先跟着个可汗打跑另外的可汗,又反过来谋害自己的可汗的蒙古人却也不少。”
“这同哪族没有关系,只是人和人不同。”沈书道。
穆玄苍神色间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反驳他。
阵沉默过后,穆玄苍说:“只要见过金罗汉,切都会有答案。你们不让我动手,往后的麻烦就大了。”
“你负责盯阮苓。”
穆玄苍听得好笑,啧了声:“纪逐鸢你……”
“能盯得住吗?”沈书问。
穆玄苍看向沈书,语气缓和下来:“当面交手不定能胜,但论阴谋诡计,不分伯仲。”
纪逐鸢嗤笑道:“你很得意?”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这叫干行爱行。”穆玄苍道,“我不管你们做君子,你们也不必管我做小人。”
沈书还想说点什么,阮苓走进众人的视线,三人默契地都不吭声了,各自起身去拆帐篷,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