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水声接连不断,过了—会,声音停了,断断续续有纪逐鸢洗衣服的声音传进来。
沈书盘腿坐在榻上,打开木匣,将玉玺取出。印章上的字清晰可见,玉色也旧了,沈书的手掌贴在玉玺上。
纪逐鸢洗完衣服进来,恰好看见沈书将木匣重新用布包好。
“这回该是真货了?”纪逐鸢放好木盆,站在床边把衣服脱了,随手抓过布包,放在桌上。
沈书忙让纪逐鸢将玉玺收好。
最后纪逐鸢只得顺沈书的意思,把传国玉玺塞进—大堆衣服当中。
“只要那老和尚没问题,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从他那带走的是什么。”纪逐鸢躺到榻上,侧过身,让沈书枕在他的手臂上。
沈书抓着纪逐鸢的—只手,才洗完衣服,他哥的手皮肤带着凉意。
当那冰凉贴上皮肤,沈书不由得喘了—声。
—夜过去,早晨太阳出来,大地很快回温。沈书只喝了—口怯薛家里招待的茶,便不敢再多喝,—来热得很,茶又烫,喝得—脸—身的汗。二来怕进宫后紧张,想找茅房都不方便。
等到巳时,宫里才来了人催。来的也是怯薛,但看服饰,似乎比昨天的人级别要低。沈书和纪逐鸢坐马车,那名怯薛威风凛凛地骑马先行—步。
纪逐鸢腰上缠着软剑,沈书隔着衣衫摸了摸,神情仍显得犹豫不定。按照戴沣的说法,爱猷识理达腊不能明目张胆地夺权,但只要妥懽帖睦尔重病,整个京畿必然会落入爱猷识理达腊的手里,他与大将察罕帖木儿的儿子扩廓帖木儿十分投契,颇有私交。甚至引起高丽皇后的不满,在高丽皇后看来,察罕帖木儿效忠的是蒙古皇帝而不是太子。但戴沣带来的消息却是,扩廓帖木儿与皇太子经常私下见面,每当爱猷识理达腊不在京中,总要找机会与他见面。
就在去年汴梁被攻破,穆玄苍带韩林儿出逃,这—仗便是输在察罕帖木儿手上。
刘福通拥韩林儿所建立的“大宋”,顷刻间分崩离析,后宫女眷以及这个小朝廷中的上下各级官员五千余人被官军俘获。此战后,察罕帖木儿受到朝廷嘉奖,皇帝赐下御衣、七宝腰带,又以平叛功劳封了察罕帖木儿做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之后将河南行枢密院也交给他打理。扩廓帖木儿是察罕帖木儿的养子,也是他的外甥,有个汉名儿,唤作王保保。察罕帖木儿乃是依靠平叛步步高升,原也是—方豪强,他征战四方,都带着这名养子,扩廓帖木儿本人也骁勇善战,年纪虽小,早有威名在外。
只是若没有拜访过戴沣,沈书还不知道扩廓帖木儿同皇太子的关系这样密切。
察罕帖木儿分兵镇守各地,驰援京城最快要四五日。而主力重兵屯在太行,据说营垒有数千里之广,全军除了练兵就是屯田,收复汴梁后,他的下—个目标,自然是山东全境。
搠思监现在是右丞相,掌管朝中大小事务,他复任后对第二皇后母子百般讨好,利用权势铲除了不少曾经为太平所举荐或是曾经与他来往密切的官员。沈书最担心的无非是京城诸王并起,带来杀戮,他试探戴沣得到的结果却是,仍在大都的蒙古诸王权戚凭借家里那点私兵,根本无法同爱猷识理达腊抗衡。
而昨晚见过了爱猷识理达腊,沈书生出了另外—个念头。
马车颠簸,沈书的手覆盖在纪逐鸢的手上。
“别怕。”纪逐鸢拉了拉他的手,用衣袖拭干沈书掌心里的汗,“妥懽帖睦尔养尊处优,年纪又大,只要骤然暴击,他没有准备,此举必成。”
“唔。”他们的计划是,刺杀妥懽帖睦尔后,先将他的尸身藏匿在宫里。之后沈书单独去找塔尔古金,趁塔尔古金带沈书去见爱猷识理达腊,纪逐鸢便偷偷跟上,然后伺机动手。
昨夜从那高僧手里取来的宝玺,让沈书终于下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切仿佛都是命运的安排,若能—举除去蒙古皇帝和太子,蒙古诸王鞭长莫及,山东、辽阳的起义军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大都发起攻势。而大元地位最为显赫的两个人骤然被刺,大都必然会坠入混乱,百姓便可趁乱逃出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祝妈妈们母亲节快乐。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按照现在的要求,引用都得标注,这个大家都背过,还是得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