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服,怎么能这么睡?”纪逐鸢解开沈书的文士袍。
天气不算冷,但裹着湿衣服睡了这么久,沈书已经有点头痛,勉强忍着。
“别动。”纪逐鸢用匕首割开沈书臂上伤口周围的布料,眉头紧皱起来,“伤口上过药了?”
沈书嗯了声。
纪逐鸢却二话不说拆开布条,伤口被水泡得发胀,割得不浅。纪逐鸢用力按住跳动的眼睑,长吁一口气,脸上皮肤紧绷着,一边用烈酒清洗伤口,一边看沈书的反应。
沈书很能吃痛,一声也不吭,他知道忍过最初灼烧一般的疼痛,伤口便会麻木。
药粉撒上去时,沈书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看纪逐鸢的脸色。
纪逐鸢低下身捞起沈书一条腿,沈书的裤子破破烂烂,包扎过的地方十分明显。看过伤口,纪逐鸢的气也消了。
“哥。”沈书目光闪烁。
纪逐鸢板着脸看他,没有应声。
“我没事,也不疼。”沈书还光着半身,畏寒地瑟缩了一下。纪逐鸢沉默地给他穿好衣服,示意他坐到床榻边缘。
沈书便躺下去,伸直两条腿,由着纪逐鸢给他换裤子,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也不好再窝在潮湿的床上。纪逐鸢抱他起来,沈书不安地叫道:“我能走。”
“你走个屁。”纪逐鸢语气不好。
沈书不敢动了,仍觉得十分尴尬,便把头埋在纪逐鸢怀里。出门后想起来,抓着纪逐鸢的衣襟靠在他的耳畔说:“带钱没有?”
“已经谢过了。”纪逐鸢低头以唇碰了一下沈书的额头,“别乱动,一点也不听话。”
沈书被纪逐鸢抱着走了许久,偷偷从他的肩头看到纪逐鸢带来的手下也有十好几人,更不敢乱看,只想直接消失。已经二十岁的沈书,平时大小也算个官,多少人要听他的命令行事,而且他现在也长了个儿,比纪逐鸢矮不了多少,竟还要像小时候那样被纪逐鸢横抱着走这么远。
到了船上,沈书忍不住长吁短叹。
“回大船再给你找东西吃。”纪逐鸢说。
“我不饿。”沈书没想到纪逐鸢头一句竟是说这,不过折腾了大半夜,沈书确实腹中空空。他担心船上,便问纪逐鸢究竟如何了。
“李维昌趁乱劫走了六艘船上的粮食,没有全搬空,具体多少要等天亮清点以后才知道。现在找了地方停泊,刘斗伤得不轻,不会要命,我离开时他还没醒。”
“林丕呢?”
“吓坏了,急得打转,以为你被贼匪劫走,让我立刻来寻。”纪逐鸢嘲讽道,“怕回去无法交代,何况你和刘斗都受了伤,只有他毫发无损。而且林丕身上没有半点武功,打起来只能在后面指挥,船上着火时,他竟然在自己舱房里躲着,我去找他时,他在门内吓得直哆嗦,以为是山贼,不敢开门。站也站不稳,就他这个胆量,你让他负责漕运?”
“不是押粮都会遇到盗贼。”沈书道,“这一出本来就是我们安排的,寻常时候和籴,文官押运的不少,只不过是随船走一趟。你见过李维昌了?”
“看到了,没跟他说话。”纪逐鸢回答。
那就是最好的,人多口杂,不接触是最保险的。沈书仍有点不放心,问纪逐鸢:“确定是李维昌抢走的粮?”
“他的船尾插黄底白旗,我认得船。而且李维昌杀得漂亮,先时冲上船那些,在我和他围剿下,杀了半个时辰便仓促逃离。”纪逐鸢道,“你不该救那个人,他不见了。”
这沈书倒不意外,说:“他也是配合刘斗,跑就跑了罢。”
“明天晚上,我去把刘斗杀了。”
沈书被纪逐鸢吓了一跳,忙道:“别。”
纪逐鸢烦躁地说:“我手下的弟兄死了十二个,刘斗勾结外人,破坏漕运,既然他安排了人刺杀他,将计就计,有何不可?”
“赵鸣跑了,今夜这伙人的来历无从查起,只能从刘斗身上顺藤摸瓜。等查清他到底是勾结了什么人,再杀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