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口中的布团后,那少年仍久久不能合上嘴,沈书起身倒来一杯水,扶他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
纪逐鸢不悦地看着,接过茶杯,到桌边放杯子,视线仍警惕地停留在刺客身上。
“我没有见过你,你不是隆平人,是随刘斗从庆元过来的?”沈书端详少年的脸,改口道,“也不是庆元人。”倏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沈书变了脸色,眉头紧皱,“你不是要刺杀刘斗,只是要在今夜制造混乱?”
纪逐鸢突然起身。
船舱外一声巨响,随之有人大叫起来,船板上传来许多人跑动的声音。
“我们的人来了。”少年脸上不见喜色,头发盖住了他半边脸,他眼里带着疯狂,看到墙角立着刀,咬牙道,“今夜我就是来刺杀刘斗,事我已经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不想死。”
少年不住发抖,紧咬嘴唇。
沈书没有时间同他多说了,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割断捆绑他的绳子。
“你为什么?”少年眼泪滚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沈书。
“会用刀吗?”沈书拔出刀。
寒光闪过少年的脸,他瞪大了双眼。
“照这儿来一刀,做做样子,别真伤着我。”沈书把刀按在少年手中。
“你这……蠢货。”少年一咬牙,挥刀斩去,却在刀刃触及到沈书手臂时停下,没能伤他分毫。他死死咬着牙关,再看沈书。
沈书却在看房门,似乎认定了他不会杀人。
沈书奇怪地回头看他,催促道:“快点,流点血就成,别真砍下我的胳膊。”
“我是刺客!”
“我知道!快点。”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响,沈书还隐约听见有火铳的声音,心下不禁疑惑起来,再看少年还不动手,正不耐烦,少年重新举起了刀,看着沈书的眼睛说,“会有点疼。”
“没事。”沈书不甚在意,把手臂向后撤开些许,留出挥刀的距离。他的上臂传来刺痛,沈书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抬头示意少年去架子上拿准备好的白布。血快速浸红了布条,沈书扎紧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沈书头也不回地问,他拉开房门,狂风从江面漫卷进来,桌上的烛灯霎时熄灭。
“赵鸣。”赵鸣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赵鸣,你过来。”沈书朝他招手,待赵鸣近前,沈书将那把刀重新放在赵鸣手中,“你们今晚有行动?”
赵鸣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听着,你从尽头的楼梯上去,到三楼,走到尽头,那间小室是堆放杂物所用,藏起来,等我叫你再出来。”沈书把惊疑不定的赵鸣推出门外,森冷寒光一闪。
袖箭擦着赵鸣的耳廓飞出,那嗡的一声几乎震耳欲聋,便有人惨叫着从他的面前倒下去。
“快走!”沈书推了赵鸣一把,反从另外一个方向跑到尽头,他探头向下看时,只见无数小船紧咬在大船四周。不断有人跳进江中,这种人俗称“水鬼”,无事时接点小活替人捞尸或是打捞沉江的贵重物品,而在战时常受雇于水军,人人精通水下作业。
“哥!”沈书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逐鸢倒挂在阑干上,双臂一振,挥出长剑,血花飞溅,从船板上滴落到一层的甲板上。纪逐鸢翻身跃下,一手攀在绳梯上,翻身腾跃上二楼,将沈书拽过来,往怀里一按。
沈书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听见身后有惨呼声。
“走!”纪逐鸢拉起沈书,试图跑上三楼,低声在沈书耳边说,“不是李维昌的人,我们约定了信号,没有人吹哨。”
沈书隐约已经猜到,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刘斗还在船上。
纪逐鸢拉开三楼尽头的房门。
房里的赵鸣与二人打了个照面,纪逐鸢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环着沈书缩了进去,关上门。
“今夜的偷袭与你有关?”
黑暗里赵鸣视物不清,只感到冰冷的剑锋抵上了他的咽喉。
“不要杀他!”沈书忙道。
纪逐鸢看了一眼沈书,缓慢地把剑放下。
“水鬼要做什么?要粮食?”沈书快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