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喝完药又睡下了,一整日大汗淋漓,天黑之后,纪逐鸢摸他脸,将他的单衣解开,最后一次换下浸了烈酒的草纸。
大夫亲手熬了浓浓一碗药汁来,纪逐鸢扶沈书靠在肩前,一勺一勺喂他吃了。沈书一会睁眼看他,纪逐鸢同他说话却发现他人是昏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便不管他,喂完药就把人塞进被子里睡觉。
“这药得吃日,沈主簿身体底子不好。”
纪逐鸢脸色铁青。
大夫:“近来想必劳累,风邪便钻漏子趁虚而入。吃完这一副药,大人只管让家里人过来取药,方子寄在我那里,省得多费事。”
“有劳。”纪逐鸢拿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大夫,又让周戌五装了一袋子年货五谷,大夫推辞不过,只得再三保证一定尽心。
晚上纪逐鸢睡得很浅,三番两次被沈书紧紧抱得浑身出汗,却不敢敞开被子贪凉,只得把自己一只脚伸在被子外面。
“哥。”沈书嘀嘀咕咕地往纪逐鸢怀里贴。
“睡觉。”纪逐鸢道。
怀里的人却不肯安分,弄得纪逐鸢整晚睡不好,心里忍不住懊悔,不该对沈书说那些话。
翌日沈书醒来,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坐起身便扯起嗓子叫人进来。
却是纪逐鸢亲自服侍他漱口穿戴,沈书连忙坐起来,声音不觉低下去,偷看一眼纪逐鸢,咳嗽道:“哥。”
“嗯,起来吃饭。”纪逐鸢没有多跟沈书说什么。
接连睡了两天,沈书睡得是腰酸背痛,脑袋里一片空白,饭后盯着眼前桌上的药,半晌回过神,瞥向纪逐鸢。
“治风寒,你昨天突然烧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还不快吃药。”纪逐鸢的话隐约散发出为人兄长的威严。
沈书神色恹恹地哦了声,吃药时眼珠还忍不住溜溜的转,记忆逐渐回笼,想起来除夕那天晚上,叫纪逐鸢睡觉不睡觉。想必是那时头发湿着躺床上,湿被褥窝一晚上折腾出来的风寒。
再一看纪逐鸢没睡好的脸,胡茬都长出来一片青,沈书不禁心里又甜滋滋儿起来。
生病未见得就是坏事,只是年节里生病就不能痛痛快快出去玩了,趁这机会,沈书不是睡觉就是起来读书,到了初五,纪逐鸢一早出门,下午带回来一个消息,穆玄苍已带韩林儿出发,回安丰去了。
“那日他说了,我便放在心上的,初一不好找船,原打算初二去,你病着,自然是以你为先。”
沈书嘿嘿一笑。这几天睡得多,人一睡饱了,心情就好,心情好起来,沈书也想通了。纪逐鸢会在意穆玄苍,无非也是因为喜欢自己,那日当真只为了叫纪逐鸢回房睡觉他不肯,折腾出来这场病,实在不值当。
“哥。”
纪逐鸢:“张嘴。”
沈书顺从地吃了一口药,目不转睛地看着纪逐鸢。
纪逐鸢脸上微红,也看他:“怎么了?”
“这世上只有你同我相依为命,我的心里只有你。”
纪逐鸢腾地一下脸就全红了,呼吸急促,眸底有风浪卷起,少顷,他低下头,勺子在药碗里碰出些许声响。
沈书拿过药碗,一气把药都喝了,侧身把药碗放到榻畔的小桌上,一手勾住纪逐鸢的脖子,滚烫的手掌心贴在纪逐鸢的后颈上,小声说:“哥,你看看我。”
“我……”纪逐鸢说话声沙哑,看沈书时很不自在。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沈书羞臊不已,眼神不由自主落在纪逐鸢的嘴唇上,心底里有个声音不停大叫:还不亲我?而这念头又更令他脸红。
纪逐鸢皱起了眉:“什、什么?”
沈书:“……”
到底沈书还生着病,身上没有力气,很快手臂就挂不住了。纪逐鸢抓住他的手臂,让沈书躺进被子里,难得现出愧疚神色,认真道:“哥知道了,以后不胡乱吃醋,快睡觉。”
沈书还想同纪逐鸢说几句什么,奈何吃的药有安神功效,眼皮不觉耷拉下来。
看沈书入睡后,纪逐鸢起身更衣,穿戴皮甲,走出门外时,正有一个人在外面等。
“王妸?”
王妸不知为何,看到纪逐鸢时本能心中一怯,退后半步,又鼓起勇气,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纪逐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