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也是为民嘛,我那寨子里的也都是吃不上饭的,如今底子都交干净了,我信你既然肯用我的兄弟,就顾得到我头上。”李维昌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为钱财,春耕种下去,我看你这前后里外能收不少……”
沈书会意,直言道:“你算个数,你那头吃得了多少,太多我也没有。”顿了顿,沈书又说,“要到那份儿上,我去想办法,一准不让你寨子里饿死人就是。”
“我信你。”李维昌拈起酒杯,连敬沈书三杯,酒意上了脸,抬头。
沈书捕捉到李维昌的目光,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那屋檐下挂着一盏五光十色的琉璃灯,不知道周戌五从哪儿寻摸出来的。
“快过年了,我让康里布达去一趟。”沈书说。
“去哪儿?”李维昌的话戛然而止,继而双目圆睁,胸口激剧起伏,粗喘数息,大喜过望,脸孔涨得通红。
“哎,你悠着点!”沈书哭笑不得,真怕李维昌一头栽倒下去,心中也有许多感慨,“将季孟护送到京,即刻便返回,就是怕赶不及同你媳妇过年了。”
“无妨。”李维昌说,“那季孟何时启程?”
“就这几日,名帖我已为你准备好了。”沈书让人去取来李维昌的名帖,给他改了名字称李达,说是嘉兴一带的游侠,跟陈迪是好友。
“就这么着,待我妻儿接来,得麻烦少主……”
沈书打断李维昌的话,说:“给你养着,你早点回。我师父那头,是他召你去?”
李维昌抿了一抿唇,点头道:“叫我去取一封密信。”
沈书心头一跳。
李维昌不多说,捉起筷子吃菜,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心情好,将满桌子的菜肴一扫而空,饭后就在客房去歇息。沈书安排明日让林浩驾车带李维昌去见季孟,陆约随行,见到季孟以后要说些什么也交代清楚之后,才回房去睡觉。
纪逐鸢已经睡过一觉。
沈书钻进被子里,腰上就一沉。
纪逐鸢抱了上来,手伸到沈书的肋下,眼也不睁,找到沈书的唇,亲他两下,这时也还没有睁开眼。
“哥。”沈书欲言又止,见纪逐鸢丝毫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便收起心思不说了,抱着纪逐鸢睡觉。这晚上纪逐鸢没有乱来,沈书一夜好眠,天亮时低头一看,顿起促狭之心,一头扎进被窝里。
小半个时辰后沈书起来,赤脚踩在榻畔。
纪逐鸢服侍沈书洗漱,始终不抬眼看他,竟像是不好意思。
沈书只觉得好笑,正想出言打趣,外面有人来传话,说周仁让他今天不去太尉府,已替他请过假了,让他到太守府。
“知道什么事?”来传话的是周戌五,沈书估摸着周仁是让孔管家亲自来的,问了一句,得知果然如此。
“好像有军情,孔管家还在外头等。”周戌五道。
沈书想了想,还是给孔管家的面子,早饭不吃了,穿戴整齐便出去,登上马车后,沈书问周仁的管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孔管家的脸色不大好,脸上发白,却出了一脑门的汗,说话时候嘴唇不住发抖:“处州被攻陷了,那朱重八好生厉害。”
到了周仁家中,沈书已大概听孔管家说了。又据他自己所知,打下婺源后,朱元璋让朱文忠领兵打下建德,当年六月取浦江,十月下兰溪,十二月打下金华。到今年,正月打下了诸暨,九月得衢州。消息传过来,应该就是这个月的事儿,拿下了处州。
如此一来,浙东七路,唯余一个绍兴捏在张士诚的手里,朱元璋与方国珍平分秋色,但也不能光看数量。朱文忠下浦江后,沈书与他常有书信往来,刘青也往返数次,他到了浦江,便开始联络豪族,首先拉拢的便是有“浙东第一家”美誉的郑铉家族。
攻下浦江后,朱文忠让帐前先锋带兵丁两千,从诸暨流子里护送郑铉全家重返家乡,给足了郑家的脸面。消息传开后,金华一带的儒户纷纷投效,民间更流传开对朱元璋的美誉,浙东大族也都纷纷派族中青年才俊,前往婺州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