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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四九九(第2页)

分开时穆玄苍摸摸沈书的头,往他脖子上挂了个护身符,说是汴梁城里的老和尚开过光,他也给韩林儿求了一个,他自己也有个。沈书因为自己心里有鬼,压根没听进去,浑浑噩噩睡到天快亮时,脚一伸,浑身抽搐地从梦里突然醒来。

“怎么了?”纪逐鸢伸手来摸沈书的额头,一手都是汗,边甩手边把沈书扶起来,拍拍他的脸,绊他的下巴,让沈书看自己。

“做了个梦。”沈书心里砰砰直跳,梦里的血仿佛还潮热地黏在脸上,他低头抱住纪逐鸢,被纪逐鸢周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沈书平静下来,手从纪逐鸢的袍子里伸进去。

纪逐鸢呼吸一停,再出气时气息发烫起来。

正是清晨,纪逐鸢从城外回来,刚洗过澡,一身清爽,头发擦过了,还带着湿意,随着他低头,湿发便垂在沈书的颈窝里,冰得他缩了下脖子。纪逐鸢叼住沈书的耳垂,小声问他话。

沈书的脸迅速红起来,避开他哥的眼神,抓住纪逐鸢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攀在纪逐鸢的后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的脖子。

午饭后沈书困得不行,头晕脑胀,晚上不睡觉,白天怎么睡也是不舒服的。他把周仁要让先征粮,却不立刻发往杭州的打算同纪逐鸢说了。

纪逐鸢道:“不全是借口,内河许多地方确实到枯水季节,河床裸露,行船不便。就算一艘船只装三千石,许多小河汊也过不去,到时候船搁浅在路上,现在遍地野寨,土匪强盗多得是,耽搁在路上,一旦被抢了,又要再征粮,苦的是江浙的百姓。”

“那不是要等明年了?”沈书愁眉不展。

“季孟那里怎么说?”纪逐鸢道,“那么多钱,白送他?”

“有用,但他得等这头征粮的册子,现在还没摸清情况,夏粮的册子烧了。”沈书一说,纪逐鸢双眉高高扬起,右手手指互相摩挲,嘲道,“这就是在拖了,好巧不巧,就烧了那几间屋子。现在房子木头用得多,一烧就是一条街没跑。周大人算盘打得好。”

沈书自己也觉得蹊跷,知道周仁会拖,但想着九月份定下来的事,再拖十一月也能发船。却忘了还有枯水期这茬。不过官粮不发,也不能耽误季孟的事,到底可以在入冬前送一批北上。只是计划有变的是,季孟就不必在大都等沈书,去了就回来。

晚上聚在一起吃饭,高荣珪回来了,看到穆玄苍在,高荣珪甩干手上的水,朝着纪逐鸢挤眉弄眼,纪逐鸢只当看不见他,高荣珪讨了个没趣,端个碗坐到唐让旁边,拿胳膊肘撞他,唐让只好起身,坐到晏归符另一边去。

这么一来高荣珪就硬把自己塞进了晏归符和王巍清的中间,啃了个骨头出来喂飞白。

数人都是多年没见穆玄苍,几乎都快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高荣珪:“穆兄弟这回就住下不走了?”

“过完年走。”穆玄苍撕下一个鸡腿,放在沈书碗里。

纪逐鸢脸一黑。

高荣珪啧啧两声,笑道:“你倒是稀客的,要没地方住,我们沈书这儿地方大,凑一堆得了,省得到处抓瞎。外头乱,一家人就是要凑在一起才好。”

纪逐鸢看高荣珪一眼。

高荣珪嘿嘿地笑只当没看见,挥舞筷子,招呼穆玄苍不要客气,敞开肚皮吃。

别人都没有高荣珪聒噪,但亏得有高荣珪,余人想问穆玄苍从何处来,得知他是从汴梁过来,想问的关于中原的情况,都借着高荣珪的嘴问清楚了。宫廷内斗,对想要造反的人而言,是好消息。皇太子与皇帝争权,最好能干掉其中一个,而皇帝和储君不和,势必引起朝廷势力分立,严重时还可以扯军队的后腿,这都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事儿。

沈书则满腹心事,又不敢让人看出来,尤其是得防着纪逐鸢。这么想时,他便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哥。

纪逐鸢勉强对沈书笑一下。他还是讨厌穆玄苍,看到穆玄苍就烦。

晚上到了床上,只要纪逐鸢亲他,沈书便有点按捺不住情动,心里又纠结得很。而且纪逐鸢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比平时都有劲儿,完事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沈书抬手摸到纪逐鸢脖子上的筋,纪逐鸢的皮肤很热,都是汗。沈书缩在他的怀里,许久才平静下来,在纪逐鸢的手臂上摸来摸去。

“哥。”沈书刚出声,纪逐鸢就吻了上来。

沈书简直有点受不了,但让纪逐鸢亲了一会,不自觉便抬腿绕住他的膝。

最后沈书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醒来时天还没亮,一晚上累得慌,倒不做那个噩梦了。沈书翻了个身,摸摸纪逐鸢的脸,知道一定不能说,如果纪逐鸢知道自己想趁送信时刺杀皇帝,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着,而且他会一直有疑心,直到沈书跟皇帝见完面。

沈书自己还没有拿定主意,这个念头却像是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两日后,穆玄苍留书不告而别,没能等到过完年。而沈书根本顾不上他,一头扎进隆平府的征粮工作里,到十月末,刘斗来信告知,朝廷的诏书下来,擢方国珍为江浙行省平章。正在十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冷得人呵气搓手。

突如其来的一场寒潮,让黄老九卧病不起。

天黑透了,沈书回到家中,在门外廊下问黄老九的病情。沈书将最沉稳的陆约从铺子上叫回来,照看黄老九的病。

“精神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晚上吃了药就睡了……”陆约小心地看沈书,说,“黄老先生的年纪大了。”

沈书看他一眼,陆约识趣地不再说了。

都道黄老九年纪大了,吃东西呛咳不止是应该的,眼睛里不舒服看不清是应当的,北风一吹,旁人无事他病倒了似乎也没什么好稀奇。沈书不知道为什么,黄老九的病像一根缠在他心上的绳子,一天紧似一天,他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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