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多的心事都在见到康里布达的瞬间消散,康里布达的神色并无异样,他上前抱了一下沈书。
“在后院。”康里布达带沈书和纪逐鸢入内。
史旭在送沈书和纪逐鸢上岸后,就留在船上等待。
上岸后只走了一小会,纪逐鸢前去敲门时,沈书还大为意外,实在是比他想象中近很多。
院子里点亮了许多石灯,这与寻常富户家的庭院并无不同,戴沣隐藏在隆平,却也没有大搞奢华。隆平多园林,但跟沈书住的地方比起来,这里几乎只有巴掌大。
捣衣声从后院里传出来,沈书觉得奇怪,回头看康里布达时,康里布达却示意他往前走。
穆玄苍卷起了裤腿和袖子,正在洗衣服。
旁边一个少年郎坐在屋檐下,端着个碗不知道吃什么。
以穆玄苍的耳力,他应该早就听到自己等人进来,穆玄苍将衣服哗一声抖开,搭在晾衣绳上。
都是少年人的衣服。
沈书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堂堂暗门门主,沦落到这地步。
“穆兄,你们谈。”康里布达上前去,对韩林儿做了个手势,也不叫他。
“我不走。”韩林儿叫道。
康里布达嘴角勾起冷笑,正要说话时,穆玄苍走过去,拍拍韩林儿的肩。韩林儿憋得眼圈通红,极不情愿地跟康里布达离开。
纪逐鸢站在旁边看着,问穆玄苍:“我是不是也要回避?”
“纪兄何时这么客气了。”穆玄苍从墙上取下蜡烛,推开门,示意他们进屋说话。
房间不大,收拾得很干净,这院子很小,沈书估计穆玄苍跟韩林儿是睡在一起,方便随时保护他。桌子上有一副茶具,看不到任何兵器,柜子都收拾得光溜溜的很干净。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你的手下呢?”来的路上沈书都在想韩林儿,现在面对面坐着,沈书一点也不紧张了。
“人多不好进城,让他们分头行动,我也不能肯定康里布达这里万无一失。”穆玄苍放下袖子和裤管,苍白的手指在冷水里泡得发红,他的手背和手指上都有旧伤。
“来找我们,是为何事?”纪逐鸢问。
“韩林儿跟着我不安全,我的仇人多,你们的师父也不会放过我。”穆玄苍神色认真,“找个地方,给他安身。康里布达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知道你们与许多商贾都有联系,让他藏在平民家里,暂且寄居江南。有人一路跟着我南下,路上动了三次手,我不确定是谁的人,应该不是察罕帖木儿,他不需要暗杀韩林儿,发现我们的行踪,他只要通知官府,围上来抓人就是。”
“你觉得是谁?”沈书道。
穆玄苍早有猜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沈书许久,突然说:“你一点也没变。”
纪逐鸢皱起了眉。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沈书却听出不少其他意味,他觉得尴尬,不安地看了一眼纪逐鸢。纪逐鸢则伸手过来抓住沈书的手,示威般戒备穆玄苍。
穆玄苍笑了起来。
“故友重逢,本该叙叙旧。”他收敛笑容,倏然正色道,“外面都知道,刘福通带伪主遁入安丰。韩林儿不受掌控,谁最想他无声无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