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内民不聊生,安知不是天罚。”黄老九静了许久,说,“你有几成把握能去大都?”
“十成。”沈书把茶喝完,朝黄老九道,“要请老先生早做准备,待我离开后,康里布达会安排人手,先送老先生回应天。自然,要瞒着朱府,等朱暹察觉,我会说老先生族中来人,接了您回去。所以只能是在我离开隆平后再动身,这几个月老先生务必养好身体,您看家里谁跟您回去比较妥当?”
黄老九苍老的眼睛略微睁大,很快恢复如常。
“这是用完我了?”
沈书忙道不是。
黄老九笑了起来。
沈书极少见他笑,刚提起来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去,知道黄老九不过在玩笑。有些话不用沈书说得太明,黄老九应该能猜得到,既然先撤他走,那就表示沈书已经打算要回应天了。
两日后纪逐鸢从城外回来,一身臭烘烘的,沈书以为他去挖粪坑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纪逐鸢做了个手势,让沈书别过去,脱下外袍,浸到水里,先草率地洗了两遍,才算开始泡澡。
沈书坐在凳上,纪逐鸢背对他,沈书卖力地开始给他哥搓澡,给纪逐鸢洗头的时候,沈书要站在凳子上,便能看清纪逐鸢身前,纪逐鸢腹肌明显,他抬手抓住沈书的手。
沈书笑道:“给你擦澡,好好享受,别闹。”
“唔,你这搓澡工劲儿不行。”
“哦。”沈书面无表情地说。
纪逐鸢疼得叫了一声,不敢相信地回头瞪沈书。
沈书哈哈大笑起来。
纪逐鸢无奈道:“是人吗下手这么狠?都废了。”
“我看看。”沈书被他说得有点紧张了,正探头探脑往前方看。
纪逐鸢嘴角勾起笑,一把抓过沈书。
沈书还没反应过来,浑身都湿透了,简直哭笑不得,只能也把自己洗了。过完今年沈书便有二十了,再也不是当年,纪逐鸢随便怎么把他往裤腰带上一拴,带着跑时只要把他裹在袍子里就行。当年因为能吃的东西太少,沈书身量长不开,后来能吃饱肚子了,他长得也挺快。
有时候沈书想想也别扭,卫济修养的那群他也见过,多是近乎秀美的少年。如今他与纪逐鸢,都是成熟的男人了,沈书低头打量自己,他的骨骼长开了,腹肌与胸肌就是这么坐着也轮廓分明。纪逐鸢显然是不可能像卫济修那样,把那些少年人当成女子看,沈书也从不涂脂抹粉,而且他觉得自己一开口,就更不像姑娘家了。
沈书略微起来些,转过去面对纪逐鸢。对着同是男性的自己,纪逐鸢真如同夫妻间那般疼他爱他,这事儿有时会让沈书感觉很神奇,似乎这是命运中注定好的。
“想什么?”纪逐鸢拍了拍沈书的脸,拇指与食指捏了捏沈书的耳垂,“这么红?又不是第一次见,害羞什么?”
“没有。”沈书趴在纪逐鸢的身上,有点走神,是睡着了被纪逐鸢抱出去的。半夜里沈书醒来找水喝,纪逐鸢赤脚下地去给他倒水,看他喝完,上床来抱着。
沈书睡得脖子有点疼,让纪逐鸢把手臂拿开,给他抱着睡,不要伸在他脖子下面,不舒服。
沈书小声跟纪逐鸢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他没什么把握自己去大都,最好是纪逐鸢能抽出空来一起。而且沈书已经决定,无论穆华林有没有发话让他回应天,办完这件事,便动身回去。
“朱暹已经下过一次手,把黄老先生放在他手里不安全,而他只要发现黄老先生走了,大家都不安全。”
“嗯。”
“阮苓来的时候,师父便说快了,快是多快也没个准话,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