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目光清明,望向窗外。
仲夏夜,城市为骤雨冲刷,大雨如注。
她收回目光,眼神落在自己的复习资料上。
耳边雨声席天卷地,柳敏所处的病栋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楼房,砖木结构,历经数次翻新但通风仍不太好——附院并不缺钱,但受限于沿海限高及病人吞吐量,迟迟无法推翻重建,因此普通病室下雨天弥漫着淡淡霉味。
思归靠在窗边,以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写着作业。
病室里另两个病人仍在和家属低声聊天,归归一开始担心妈妈会不会被吵得睡不着,但后来发现她大多数时间是近乎昏迷的。
窗边一盏小台灯,灯脚夹着窗棱,条件简陋,思归在灯下以膝盖垫着卷子,做天体运动的题,刚写完把第一个结果代入开普勒第三定律,却忽然听到很细小的声音。
“归归?”
那嗓音沙哑道。
“……思归?”
余思归一怔,抬起头来,看见妈妈在雨夜里悠悠醒转。
“……”
“你还没回家呀。”
妈妈声音虚弱,望向自己的女儿。
余思归小声说:“……下午下起雨来了,我没带伞,就没走。”
那一刹那妈妈目光闪烁,仿佛有泪意。
于是思归放下卷子和纸笔,到妈妈床角坐着。
病室里灯光颇为昏暗,柳敏撑着身子坐起,余思归想伸手扶她,但是下一秒柳敏就推了下。
“不用。”妈妈在黑夜中道,“我自己就可以。”
余思归说:“……好。”
窗外哗哗地下着大雨,仿佛天被捅漏了,妈妈怔怔望着窗外,眉目笼罩在黑夜之中,细瘦手指搭在被褥上。
思归看着她的手,静脉凸起,指尖枯黄,心里酸楚得无以复加。
“那天也是这样的。”柳教授忽然静静道。
余思归:“?”
“……我入学的那天。”柳敏说,仿佛忽然陷入了近三十年前的回忆之中,“妈妈从北京西站出来天就阴沉沉的,到了晚上我把东西搬回宿舍……就开始下雨……”
然后柳教授很轻地笑了声:“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现在被褥都是学校统一征订,那时候大多数学生的被子褥子都是从家带。因为大家付不起。”
思归怔怔看着妈妈。
那仿佛是她第一次接触妈妈的过往——至少是直接地从妈妈口中听到。
“那时候你姥姥和姥爷甚至不太想让我去呢,”
妈妈笑了起来,“毕竟师范大学不要钱,但清华却是要收学费的;而且他们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家跑得那样远,说出去不太好听……以后找婆家也困难。”
余思归说:“一听就是姥姥的原话。”
“……确实是你姥姥说的,”柳敏笑了起来,见牙不见眼的,促狭道,“所以你也记得妈妈特别爱和她杠。”
思归又想哭又想笑,想起记忆中的外婆:“妈,我怎么记得那是你被姥姥骂呢?”
柳敏笑起来:“我那是护着你。”
“虽然你外公外婆一开始不想我去,”柳敏回忆往事:“但是除了松口之外别无他法……而且松了口之-->>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