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斜坡的落差和陡峭让人心惊胆战,正在犹豫间,追来的两个女郎离他们俩所藏身的岩石后面越来越近,段雨茗觉得头皮发麻,差点儿忘了呼吸。
他听到耳边的声音,“抓住我。”
段雨茗伸出手,攥住了谭苏琦的衣袖。
谭苏琦有些无语地看着段雨茗修长的手指克制有礼地抓住她的衣袖,追来的人已经往这个方向开始搜寻,按照她们的步速,他们俩在岩石后面也躲藏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找到,他们两个只能从北坡下去。
段雨茗的一只脚不能动,指着他自己下去,难度太大,她想让段雨茗抓住她,他们一起借助山坡上的灌木丛和枯草皮做缓冲,这样到达山坡下的时候,能减少一些损伤。段雨茗这抓住自己衣袖的方式,估计还没有等到她们滑下去,就会被落在半山坡。
她无奈说道,“雨茗,这样不行的,我们得想办法从北坡这边下山,借助山坡的坡度和表面草木的缓冲还能减少一些损伤,如果直愣愣这样跳下去,估计跟等在这里被那两个拿马刀的人发现的后果也没什么两样,你抱紧我,我们一起滑下去,我腾出双手还能去抓一些树枝荆条草木作为缓冲,减缓一下下滑的速度,若是我还得分出一只手去抱你,那我们滑下去的速度会慢很多,而且我的手臂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这是谭苏琦第一次羡慕禹朝的女郎有这般强健的身躯。
这也是段雨茗第一次伸手去紧紧抱住女子的腰。
“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往下滑了。”
在段雨茗点头之后,谭苏琦矮下身,试探性地伸出了脚,第一步伸出去之后,之后的过程就顺利了许多,她双手小心翼翼攥着地面的草皮和树条,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慢慢从山坡下降,本来就是四体不勤的人,这一番攀滑下来,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热汗。
段雨茗抱住谭苏琦,在他们开始下滑的时候闭上眼,他的右脚已经没有了感觉,另一条腿在从山坡下滑的过程中也找不到着力点,踩空的失重感让他心中的恐惧成倍放大,他可以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在周围的山风中,还有另一个心跳的频率,段雨茗感到他们在山坡往下滑,他双臂紧紧抱住谭苏琦,耳朵贴近谭苏琦的胸膛,可以听到谭苏琦越发急促的心跳声。他对于时间的感知变得有些迟钝,不知过了多久,谭苏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段雨茗小心翼翼睁开眼睛,他们已经到了山下了吗,他抬头看一眼,看到了谭苏琦的下巴,他感到什么滴到了自己脸上。
“你……”待他看清谭苏琦脸上糊着的血迹,顿时魂飞魄散。
谭苏琦看看已经在山顶上发现他们踪迹的两人,那两人还在往下掷着石块,她脸上的血迹就是由于有一块飞石砸到了她的额角。
谭苏琦也顾不上流了多少血,头上疼不疼,“雨茗,抱紧我,她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抱紧我,别松手。”
谭苏琦没有时间在抓着草皮树枝慢慢往下出溜,他们俩已经下降了大半路程,所在的位置这里离山坡下的平地还有一小段距离,跳下去也没有那么大的伤害,她索性松了手,把段雨茗的头护在怀里,就地滚了下去。
段雨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抱紧我,别松手。
快到坡下的时候,谭苏琦自己垫在底下缓冲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段雨茗头晕目弦,虽然摔得七荤八素,等他回过神来,显然谭苏琦摔得更狠,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谭苏琦躺在地上愣神了片刻的功夫,就打起精神,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雨茗,前面一小段路就是官道了,我们得过去,你到我背上来,我背你。”
段雨茗怀疑了一下“我背你”的水分,刚刚在岩石后的“我背你”,他们两个人可是摔了个大马趴。
谭苏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她觉得这样有点儿像人在紧急状态下做出的应激反应,身上的伤口也察觉不到什么疼痛,她背起段雨茗,往前走的艰难,但他们离官道越来越近。
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就到了路边,谭苏琦终于提不上这口气,慢慢矮身放下段雨茗站在地上,自己往地上一趴,“我不行了,靠你了雨茗,商队……”谭苏琦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从下山到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段雨茗点点头,往官道上挪了挪,其实靠不上他什么了,他们只能靠运气,若是这个时候有上山的车队,他们就得救了。
道路远处的尽头出现了小小的人影,段雨茗还来不及欣喜,待那人手中的马刀在阳光下的反光闪过来,他眼眸里染上绝望,那人跟山顶上的人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