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只剩不到两万汉兵,逃到江陵各处州口,坐上了在此接应的邓禹舟师船舶……
小耿一并送来的,还有个沉甸甸的木函,渗着暗红色的血迹。
木函被一双双手传递,送到第五伦案前,而当这木函开启,几只苍蝇飞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第五伦用袖子遮住鼻孔,凑近端详首级,竟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刘秀,这人他不认识。
经过信使解释,又令俘虏指认,才搞清楚这位嘴里还含着颗槟榔的脑袋,究竟何许人也。
“此乃当阳河驱象兵者,扬武将军马成。”
……
六月底,第五伦乘胜南进之际,浩瀚的大江之上,有一人正伫立船尾,定定地望着越来越远的江北,眼中再无战场上的意气风发。
刘秀从震天动地的炮声后,就神情恍惚,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逃离战场的,只记得贾复捂着流血的肚肠,声嘶力竭地让他快走。
只记得原本被魏军打得节节败退的王常,却忽然迸发出勇气,缠住两倍于己的敌人,让刘秀在亲卫护送下渡当阳河,冯异的右军败退,正好接应上撤退的皇帝。
而就在他们仓皇南撤时,多达两万的汉兵遭到敌骑追击杀戮,再也望不到长江。
眼看江陵将近,邓禹等及时在此接应,但魏将耿伯昭杀到,为了掩护刘秀,已经失去象兵的扬武将军马成,毅然回首力阻魏骑,生死不知……
等匆匆退入江陵,城中又爆发了动乱,江陵士人见汉败魏胜,连夜绣五色旗反正,这导致数千汉兵坐困城内,只有万把人逃到了舟船上,摆脱了被俘的危险。
当初刘秀倾国之力,带着十万人北上鏖战,如今水陆相加,归来者竟不过两万。
这让刘秀悲痛欲绝,想到牺牲的将士,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大江,后悔和悲愤涌上心头,竟恨不得一头栽到江水中!
但刘秀终于没有踏出这一步,回过头,他见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睛,却是上船后,与刘秀寸步不离的冯异,这也是最懂他的人。
“还望陛下珍重!”
眼泪从冯异脸颊上流过,刘秀也心如刀绞:“公孙啊,朕若和贾复一样,战死在当阳河,搏一个痛快,留在史书上的名声,应当不会比项羽差罢?”
“望陛下振作!”
冯异的荆州北几乎全军覆没,对爱兵的他来说,这打击如丧兄弟儿子,但悲怆难以挽回败局,在冯异看来,只要刘秀安好,他们便仍有希望。
刘秀却摇头:“当初项羽败于垓下,到了乌江亭边,亭长对他说,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
“而项羽终究没有过江,其中缘由,恐怕不止是‘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无颜见江东父老’罢?”
如今刘秀的局面与项羽颇类,他也顿时明白楚霸王宁可回头决然一死的原因了。
“江东虽有大江之险,然高皇帝已得北方,九州之地有其八,江东区区一隅,又能支撑多久呢?终究还是败亡,与其一败再败,一辱再辱,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陛下,此言不然!”
大司空邓禹过来了,为了驰援接应刘秀,他带着船队在长江、云梦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堪堪赶上,此刻邓禹下拜顿首:“当初项羽之所以不能以江东抗中原,在于其左有九江王英布,此人同荆王刘贾侧击江东,捣项王老巢;而会稽之南,更有瓯越、闽越诸君,与长沙王吴芮袭扰吴会。有此两路策应,汉军渡江不难。项羽后方未固而北上争雄,与吴王夫差何异?故天亡之也!”
“但今日形势大不相同!”邓禹分析道:“陛下整顿内政,扫灭山越,开拓交州,南方一统,加之南扬、南荆户口较楚汉时倍增,再加上交州,假以时日,可恢复兵员,重振国威。”
此言看似中肯,但刘秀却缄默不言,这次江汉决战,他赌上了东南的未来,而且还赌输了。邓禹的话不过是无力的安慰:想恢复兵员,需要一代人时间,而第五伦,会容他舔舐伤口么?
邓禹知道,必须让刘秀重拾战心,他再劝道:“第五伦虽众,然征发自北方各州,远来疲惫;近追汉军,轻骑一日夜行二百里,加之酷暑秋日炎热,北方大众云集,必生瘟疫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
“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
邓禹提到他们唯一的优势,指着脚下的楼船艨艟:“大汉有舟师大小战船数百艘,横绝大江,若第五伦夺取江北后,贪心不足,欲强渡大江,图谋夏口、荆南,则是以其短,攻我长。”
“魏师陆上步骑虽多,不足畏也,届时江上决战,大汉定能反败为胜,纵不能立刻北上收复失地,亦能与第五伦划江而治!”
……
武德十年(公元34年)七月初,刘秀踏上江南土地之际,第五伦也已进入江陵,摸到了温润的长江水。
江陵无血开城,夷陵也顺利被岑彭夺取,南郡、江夏全境拿下,倒是随县那边不太顺利,第五伦令邳彤携李轶去逼降李通,岂料李通听说刘秀战败于当阳后,绝望之下,竟直接自刎而死……
随县守将坚镡则杀了信使,继续顽抗,随县难下,第五伦都已经考虑派火炮过去支援了。
但这只是小问题,江陵城中,魏国诸将膨胀得不行,第七彪向第五伦请求说什么:“愿将三万兵,横行荆南。”
哪怕是宿将郑统,也觉得可以趁胜南下,搜集船舶,沿江下寨,欲图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