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的车门打不开。
车停在原地。
这两个矛盾的现象让陈寅想到了一个可能,他的呼吸快起来,肾上腺素疯狂上涌。
谁知几个瞬息之后,就有一大盆冰水猝不及防的灌进了他心口,极致的热之后是极致的冷。
……后座他也坐不进去。
陈寅一下一下地用右手拽着车门,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受过伤的两指抖得厉害也没停顿一秒,机械又执拗,还带着被委屈包裹的哀怨和无措。
“寅哥。”黎秀芳穿过马路找来了,她急急慌慌的,高跟鞋还差点崴了脚。
陈寅隐忍的红着眼瞪过去。
黎秀芳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隔着一个路灯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站在车边的男人现在很烦她,不想跟她说话,甚至不想她再靠近一步。这是他那一眼里的内容。
她脑子乱糟糟的,这下子什么也想不了。
街边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辆牌子很少见的名车停着不走,一个衣着名贵的男人在跟后座的车门较劲,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正常,仿佛站在突如其来的冰天雪地里,淋一场无形的狂风骤雨。
还有一个哭花了妆样样普通的女人,失魂落魄地望着他。
这个点了,路上基本都是在各个岗位累瘫了的打工狗,没精力凑过去看别人的热闹,最多就是经过的时候瞥一下,然后便朝着自己的家走。
没什么比脱掉闷了一天的鞋袜,洗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舒舒服服的躺床上重要。
陈寅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发酸疼痛,车门也不会被他拽下来,这场看似是当方面的较真持续不止。他的鞋子里湿哒哒的,失血让他头晕心慌,喘息急促。
突有啪嗒一声轻响。
陈寅呆了下,压着喉咙里的哽咽拉车门,还是没拉开。
驾驶座那边的车窗降下来,司机提醒道:“陈先生,是副驾。”
陈寅迟缓地嗫嚅着嘴唇,自嘲地叹了一口气。
车开走了,黎秀芳还站在那,眼睛追着车屁股,直到看不着了她才慢慢找回神智,滤起匆匆忙忙见到人以后的感受。
寅哥脸上有伤。
那个车主是谁,他怎么认识的那种人。说要回住的地方,又没说具体是哪,联系方式也没留。
很多都没问,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几个月前一声不响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他看样子好像……过得不好。
而且他还不想离开,中了邪似的,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什么遭遇,却不走。
好在他还活着。
黎秀芳为没有及时拍下车牌号而后悔,这会等于大海捞针找不到了,她理了理头发,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情绪化。
可是,当妈的人了,离异了,就不能再有脆弱的时候,不能动心动情吗?没有这个规定。
黎秀芳放纵自我的脆弱了好一会就回头去捡落下的东西,都在,没人趁机拿走,她拎着两个袋子去地铁站,脑子里是寅哥快哭出来的画面。
希望只是她的错觉。
车在夜幕下行驶,副驾的陈寅在发呆,他跟黎秀芳没上聊几句,下回再碰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现在他既没手机,也没钱,出个门都不是他能决定的。a大的活做完了,铁皮房拆了,那他放在宿舍的东西铁定是拿不回来了。
卡里还有一千多块钱呢,妈得。
陈寅换了换脑子,冷不丁地想起一个不对的地方,他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压着嗓子问司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