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身一人前来,宫门里无人追出,亦无人拦阻,一看便得了御令,刑台上秦瞻听到了百姓们的议论,低垂良久地脑袋忽然抬了起来,待看清来人,他枯井一般的眼瞳微缩,面上克制地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赵沅提着宫裙,脚步匆忙,几乎是一路奔向了刑台,到了刑台之下,执刀的禁军下意识上前拦阻,赵沅下颌一扬,“陛下都不拦我,你敢拦我?”
禁军侍卫忙去看监斩席上的孙律,孙律摆了摆手,待禁军退开,赵沅不容置疑地上了刑台。
“瀚卿——”
她沉唤一声,几步至秦瞻身前蹲下,秦瞻从乱发之中看出去,正对上赵沅血丝满布地双眸,她面上施了厚厚的脂粉,饶是如此,也掩不住连日来备受煎熬的憔悴,她双手颤抖地从广袖中伸出,一点点将他额前的乱发拂了开。
“瀚卿,为何走到这一步?”
“你我夫妻一场,我求了陛下,来送你最后一程。”
秦瞻眼底的克制一丝丝碎裂,又去看她断掉的指甲,他眼底闪过一抹怜惜,忽然弯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在袖中摸索着什么。
远处监斩席上,傅玦看到了秦瞻肩上杂乱且长短不一的头发,他蹙眉道:“他被断发了?”
拱卫司折磨人的法子千变万化,孙律闻言却有些愕然,他看向韩越,韩越上前道:“不是我们做的,狱卒说,是他自己用牢房一角的瓦片割的,说他得知自己即将问斩之后,大抵了无生趣,在用自己的头发编什么东西——”
傅玦眉头顿皱,而此时,他看到秦瞻从袖中摸出一截用断发编成的流苏穗子,颤颤巍巍地放在了赵沅手中,他一个字也未说,可这刹那,赵沅却哽咽出声。
傅玦心底重重地一沉。
孙律望着刑台上生离死别之状,蹙眉道:“时辰快到了,去请长公主离开,即刻行刑——”
韩越应声走上刑台,“公主殿下,时辰到了,请您离开。”
赵沅握着那一截断发,眼眶绯红,泪光在眼底聚集,却望着秦瞻无论如何不愿起身,韩越有些无措,待去看孙律,孙律点了点头。
韩越面色一肃,道了声“得罪”,握住赵沅的臂弯便将她往下拉,赵沅纵然不愿,却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得不狠下心肠离开。
秦瞻看也不看赵沅,仍佝着背脊,这时,孙律将刑名牌子一扔,“忠信伯之子秦瞻,谋害谨亲王赵烨在先,栽赃长肃侯、安国大将军、永信侯三府谋反在后,又谋害齐氏与吕氏二女,更对大殿下谋杀未遂,数罪并罚,定斩刑。”
他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孙律掷地有声,将秦瞻所犯之罪说的清清楚楚,此令一下,刑台一角执刀的刽子手立刻上前来行刑,就在寒光簇闪的刀锋扬起的那刻,刑场外围的人群之中却忽然爆发出一声高喝。
“且慢——”
清亮的女子之声奋力呼喊,又见人群被拨开一道,一个纤瘦的碧青身影艰难地挤了出来,监斩席上的傅玦骤然扬眉。
来的是戚浔,她不仅来晚了,还要阻止行刑?!
禁军封锁刑场,戚浔刚走到近前便被拦下,她一脸焦急地看向监斩席方向,孙律还未开口,傅玦出声道:“放她进来!”
禁军退开,戚浔快步跑到监斩席前,语速极快地道:“指挥使,王爷,当年谋害谨亲王的不是驸马,定罪有误,不能草草将驸马问斩!”
戚浔之语犹如惊雷,孙律更是面露不快,圣旨已下,刑场齐备,眼看着驸马即将行刑,戚浔竟在此时出来阻止?
孙律冷声道:“你有何证据?事已至此,不斩便是违抗圣令!”
一旁的魏谦和宋怀瑾也惊震无比,宋怀瑾更是道:“戚浔,马上就要行刑了,你莫要胡闹!”
戚浔满眸焦急,这时孙律又问:“谋害赵烨的若非驸马,那又是谁?”
戚浔极快地扫了一眼四周,面对众人的逼视,面上顾忌之色十分明显,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直说之时,傅玦忽然站了起来,“驸马确不能斩!”
他的态度比戚浔所言更令人意外,外围人群里也轰然议论起来,便是刑台之上,始终未动的秦瞻都忍不住抬了头。
孙律见傅玦如此,只当他偏信戚浔,“你也拿圣令当儿戏不成?!”
“不是拿圣令当儿戏,而是他骗了所有人!”
傅玦匪夷所思地看着秦瞻,“他根本未得癔症!”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终于写到了这里o(╥﹏╥)o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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