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心头凛,自应下,傅玦唤杨启福寻纸笔,没多时便有人捧上来,孙菱见荷塘里还没捞出什,便陪着戚浔进了芙蕖馆厢房。
戚浔铺好纸蘸好墨,行云流水写了起来,她不瞒孙菱,写完张,孙菱边帮她晾墨边看其上陈述,越看越是心惊,待写到吕嫣验状,好似看到了具焦黑尸首。
她心尖微惧,又生余悲,哀切道:“真未想到嫣儿也会死,是谁下这样狠,害死她不算,还要将她形貌毁去——”
戚浔叹了口,“凶并非想毁她容貌,应该只是想伪装成意外,再不济,也能毁掉自己留下踪迹,让官府无下。”
孙菱闷声道:“若嫣儿害死明棠,是了做西凉皇后,那如今嫣儿出事,总不会是玉萝下吧?”
戚浔自不好说吕嫣情形复杂,待写完两宗验状,便将验状拿去给傅玦过目,戚浔写详细,傅玦细细看了遍,又递给孙律,孙律心思虽不在此番案上,但既建章帝下了令,他便是做样也得做全了。
接过验状看时,正好看到吕嫣验尸细节,他对这些再熟悉不过,眼扫过去便看得明白,他不知想到何事,眉头簇,竟越发细致往下看去。
这时,荷塘里爆发出阵欢呼,众人抬眸去看,便见宋怀瑾个太监中接过了只串,将荷塘里淤泥涤『荡』干净,南红和蜜蜡在阳光下焕发着润透光泽。
“王爷,找到了第二串!”
傅玦颔首,“那玉扣极小,仔细找找,若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宋怀瑾也有些发愁,“那玉扣就比指甲盖大点,还真不好找。”
早先伺候几位姑娘太监宫女被找了来,傅玦别也不多问,只问了他头次带着戚浔入宫那日,到过芙蕖馆都有何人,几人林林总总说了二来人,有各处来送赏赐,有宫内膳房,还有太医院看给二人开安神『药』,直看傅玦颇头疼。
但他料定,给吕嫣通风报信人,定在这些人之中。
查问完芙蕖馆,傅玦又命杨启福派人往淑妃宫中走趟,将淑妃生辰宴那日宾客名目送了份,杨启福不知他查问这些做什,却也不敢多问。
淑妃生辰宴在七月初五,齐明棠死在七月初七,前后不过三日功夫,傅玦又叫来雨眠,让她将这三日之中,吕嫣何时何地见过何人,尽数写下,以做比对,待她写完,傅玦便发觉,这三日之间,吕嫣几个去过地方不少,除了芙蕖馆,每日必去皇后和太后宫中请安……
孙律见他查问繁复,也对案生了几疑窦,便低声问傅玦:“怎还要查问淑妃娘娘生辰宴上宾客?”
见他细问,傅玦便坦相告,这时,孙律才得知吕嫣在宫中古怪,他心『性』洞明,自很快便想到有人暗地里应诺了吕嫣,这才使得她以自己有机会去做西凉皇后。
孙律低喃道:“能帮她斡旋此事之人,身份必定不低,莫非此人便是后来害她凶?”
傅玦还未答话,荷塘里又有了动静,他上前去看,孙律则又在看验状,他若有所思片刻,转身叫旁戚浔,“戚浔——”
戚浔心弦微紧,上前道:“指挥使有何吩咐?”
孙律问道:“即便人之口鼻中多有灰烬,也无法证明死者是被烧死?”
戚浔谨慎地道:“不错,即便是焚尸,因死因不同,人之唇齿并不会完全闭合,大火之中浓烟四溢,无孔不入,因此口鼻之中极易有灰烬,有甚者,喉头前端也会有烟灰沉积。而如人是被活活烧死,因呼吸未断,灼热烟灰被吸入管,不仅会在管深处沉积,亦会将管灼伤,这是最好判断是烧死还是焚尸关键,而如是焚尸,便定有别死因。”
孙律眯了『迷』眸,并未再问下去,这时,傅玦荷塘边归来,中真握着颗湿漉漉玉扣,又给戚浔看,“你看看这枚玉扣。”
戚浔眼底微亮,接在中看,笃定地道:“正是这玉扣!齐明棠腕上伤,就是这玉扣棱角留下!”
傅玦心头微松,找到了这关键证,齐明棠死便可定『性』,但对于当日出在望月楼第三人仍无头绪,目光转,傅玦看到了旁若有所思孙律,他孙律中拿过验状道:“证已经找到,剩下枚玉扣,让他们继续捞,你我去见陛下?”
孙律应了声,仍是若有所思,傅玦便看向戚浔,“你和宋少卿在此看着。”
戚浔应下,孙菱也在旁吱声,“我也在这里看着!”
傅玦不置可否,孙律起往御书房方向去,没走出几步,孙律道:“你知道我想到了什?”
傅玦看着他,“怎?”
孙律道:“拱卫司牢房里,那随喊冤之时说,当年二殿下并非大火烧死,那场大火不过是障眼法,是凶了毁尸灭迹,后来诸多线索,皆是有人嫁祸,包括贵妃那封信也是有人嫁祸而成,但我记得那卷宗上说明白,字迹确是贵妃所有。”
傅玦眉心跳,这才明白孙律到底并未对他全交底,他拧眉道:“竟有此番说辞?你既看过当年案卷宗数回,他说可对?”
孙律摇头,“当年其实没有仵验尸,表面上看,二殿下确是被大火烧死。”道出此言,他才觉自己似乎有了动摇,又立刻绷着面容道:“不过这话很有可能是此人狡辩之言,案已经过去了五年,没道理不信当年调查,而去信这个无名小卒。”
傅玦凉声道:“确如此,时隔五年,也没法去验二殿下死因到底何,何况此人寂寂无名,又是陆家后人,自向着陆家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