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均听了:“冬麦,你是有什么事吗?”
冬麦:“妈,有一个问题,你不提,我也一直没问。”
苏彦均睫毛轻轻抖了下,望向自己女儿:“你是不是想问你爸爸的事。”
冬麦点头:“是的,妈,你知道的,沈烈这次在瑞士认识的那位封先生,他就是我们中国人,还曾经来过陵城。”
苏彦均默了好一会,终于道:“沈烈和他合影了是不是?”
冬麦:“嗯,我洗了照片。”
说着,冬麦把之前洗的照片递给了苏彦均。
照片上是一个清隽的男子,瘦高文雅,五十岁出头,望着镜头的时候含着淡淡的笑。
苏彦均接过来照片,怔怔地看着,半响,突然一个叹息。
冬麦看着母亲眸中闪过的哀伤,心里明白,这果然就是了,照片上那个儒雅的中年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苏彦均放下照片,轻叹了口气:“你父亲从小长在首都,那个时候我经常在寒暑假去伯父家,和他们家是邻居,一来二去就熟了,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到了十岁我回来陵城,也经常通信,我们是笔友,互相鼓励学习进步。”
冬麦隐约知道一些,但是从来没听母亲提过,如今听着,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和母亲竟然是很早就认识了。
她一直以为是下乡时候认识的。
苏彦均继续道:“我下乡那时候,乡下条件比较艰苦,当时给他写信说了这事,他竟然二话不说,写了请愿书,也要下乡,而且是指定要过来陵城,他要来陪我。”
“我心里自然感动,那个时候也就十八岁,年轻,不懂事,我们谈了对象,之后就偷尝了禁果,有了你。”
回忆着过去,苏彦均的神情有些恍惚了,她望着窗外花园里的灯火,黑眸氤氲,仿佛透过那灯,看到了遥远的岁月。
“有了你以后,他和我说了一些规划,说等年龄到了马上就结婚,说一起回去首都,还说他家里想让他申请公费留学,他的舅父就是首都一个学校的副校长,比较了解情况,知道怎么申请公费留学。”
提起这个,苏彦均苦笑一声:“当时你才出生没多久,他去首都了,商量这件事去了,可是,他没回来,再也没有回来啊!他就这么消失了,不负责任地离开了,远渡重洋,听说是去了英国。”
冬麦没想到故事竟然是这样,她望着母亲眼底的哀伤,提醒到:“妈妈,你从那之后就没见过他,会不会里面有什么误会?听你这意思,他是很好的人,既然很好,怎么会不说一声就这么离开?”
苏彦均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当时虽然伤心绝望,但我心里也抱着一丝希望,想着再见见他,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分手,好歹也给个理由。只是当时,我被你外公叫到城里参加培训,之后你就被换了,我以为你去世了,当时我太难过太伤心了,对于他,也死心了。”
于当时的苏彦均来说,无论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她都不在乎了,女儿没了,她是一个罪人,她不想见到封越涵,两个人之间,不是他对不起自己,就是自己对不起他。
是以从此后,再不想联系。
反倒是七十年代的时候,封越涵曾经给她写过一封信,说了自己的情况,在瑞士,工作了,又问候她,她只淡淡地回了八个字:“各自安好,再不相见”。
之后,自然就没联系了。
冬麦听着,叹道:“妈,既然这次他会过来陵城,可能也是对过去的事念念不忘,如果有机会,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说当年的事,如果有什么误会,解开,也算是了却了心里一个疙瘩。”
苏彦均沉默了半响,才道:“罢了,都过去了。”
其实未尝不后悔,当年她应该去问的,可冬麦出了事,没了,她不想见到封越涵,也就不再问了,那段感情,那个女儿,她一起埋葬在心里。
上天有眼,她的女儿还活在人世,只是造化弄人,过去的时光不会回来,时过境迁,她也没有了再和封越涵联系的心情。
冬麦:“妈,我可是听沈烈说,人家这位封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没结婚,孩子也没有,如果真得是他,我可不觉得人家是什么薄情寡义的。”
苏彦均微诧:“他没结婚?为什么?”
冬麦摊手:“妈,我哪知道,你如果想知道,是不是应该等人家来了,你自己去问人家?”
苏彦均听了,却不再说话了。
冬麦见此,也就没说什么,毕竟这件事都过去三十多年了,时过境迁,昔日的那些心境再也不会有,她在这里逼紧了,也不过是给母亲压力罢了,母亲最需要的是时间,慢慢地想清楚这一些,做出一个决断。
当然了,于她来说,她知道妈妈心里一直存着遗憾,知道她心里应该还是牵挂着那个人,哪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次封先生回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