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生活煎熬死的。
可笑的是,他连墓地都买不起。
他匆忙赶回平城,跟导师借钱,导师问:“要多少?”
他哽咽着说:“一万。”
“一万?”导师露出惊讶的表情,末了转账两千给他,“多的没有,这点你拿去吧,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不用还了。”
合上门,他听见门里的男人在对妻子说:“真晦气,为这种事找上门来。”
女人问:“你就借他一万会怎么样?好歹是父亲走了,孩子也挺可怜的。”
“借?他还得起吗?”
那一天,房磊慢慢地爬下楼,嚎啕大哭。
楼道里的光从隙缝里照进来,却照不亮他一片荒芜的世界。
他买不起墓地,最终把父亲葬在了农村荒凉的山坡上。
而父亲下葬当天,导师就叫他回研究室干活了。
记者问:“这是你导师的不公,为什么不跟学校检举揭发?”
“他们沆瀣一气,说了又有什么用?大环境不都这样吗?会有谁替你撑腰,替你做主?”房磊大哭着,形同疯子,“我还想毕业,有生之年,我只想毕业!”
农村的父母大多这样教育孩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房磊自小就听从父母教诲,他们没有多少文化,所以眼中只有一条光明大道:读书。
他嘶吼着:“这么多年,我就是为了等到毕业的那天。要是就这么放弃,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所以你就虐猫。”人群里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
众人回头,看见对方挂着《新闻周刊》的工作牌。
房磊眼里腥红一片,泪光模糊:“猫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吗?我爸的就不是吗?你们心疼猫,为什么没有人心疼我,心疼我爸?全都是假慈悲!你们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人群一片哗然。
那道女声又一次响起。
“你恨的另有其人,为什么拿无辜的生命发泄?”
“因为我惹不起!惹不起行了吧?!”
“那你的行为,和你憎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世人趋炎附势,攀高踩低,你不也是?对职权高的人逆来顺受,对弱小无辜的生命就肆意凌虐。”
赵又锦静静地望着他。
“归根结底,你和他们都是一种人。”
――
那一天离开现场时,赵又锦和冯园园是坐公交车回公司的,一路沉默。
冯园园小声问:“他以后会怎么样?”
赵又锦答:“我也不知道。”
“可恨的同时,其实也很可怜。”
“大概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天依然阴沉,但等到明日太阳升起,还会有温热的光照耀大地。
赵又锦侧头摸摸冯园园被风吹乱的头发,“今天的报道就交给你了。”
冯园园原本还在为别人的命运感伤,当下一惊,决定收心,还是同情同情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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