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盯着那门栓,手动了动,终是将门拉开来。
门外,殷铮站在屋檐下,浑身湿透,发丝贴在脸颊上,雨水浇着他,最后在下颌汇聚流淌。
沈妙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一股力气拉进了对方的怀抱:“你……”
“妙!”殷铮松了一口气死的笑了,“你没事,真好!”
他紧紧地抱着,生怕怀里的人会消失一样。
“殷铮,你做什么!”沈妙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出大半,连着脑袋都被撞得一晕。
身上衣裳被殷铮的沾湿,脸庞贴着他冰凉的腮颊。
“你没有离开。”殷铮喃语一声,鼻子里钻进甜香气,熟悉又久远。
试着沈妙的推据,他松开了她,指尖眷恋的在她的衣袖上滑落。屋里温暖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就连那难看的伤疤都变得柔和。
“吓着你了,我想起了三年前。”殷铮自觉地往后退开,站在门槛处。
沈妙低头看看留在身上的水痕,皱了下眉:“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说话的语气很淡,仿佛之前好的,不好的,她都不想再管。殷铮似乎觉得沈妙是想将他忘记,彻彻底底。
“你能忘记,我不能。”他的背后是雷声闪电,声音却那样清晰,“你走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老天在降责,与我的大逆不道!”
沈妙不语,借着雷电的光,外面忽明忽暗,整个地上全是水。
假死那日,她躺在棺椁之中,但是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一些。殷铮为了救她,去开了孝宣长公主的墓门。
那天也的确是这样恶劣吧?殷铮浑身湿透,倚着她的棺椁坐了一宿。
“对,”沈妙点头,端正的站好,“沈妙已经死在了那一天。”
殷铮点点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别老这样说自己!”
“无妨,我不在。倒是侯爷天生尊贵,定有老天庇佑,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沈妙说着,嘴角是温婉的笑。
殷铮被那笑刺伤了眼,却很明白所有的事不怪她,她只是被他逼成了这样。这样看似祝福的话语,实则是最伤人的,好像她已经不在他了。
他想对她说,殷铮也死在了那一天,不过是心死了。从此世间再无颜色,再无春夏秋冬的更迭。
一声炸雷,殷铮抬手捂住头,头疾比以往的每一回都厉害。
“你怎么了?”沈妙发觉不对劲儿,问了声。
殷铮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得出是紧咬着牙关在撑着。
“没有,”殷铮放下手,对着沈妙笑笑,“眼睛里进了水,有些难受。我出去了,你忙吧!”
说完,殷铮自己跨出门去,双手将门扇关好。
沈妙张了张唇,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回去桌前继续对账。
烛火摇了下,晃着账本上的一笔笔数目,视线变得模糊。
沈妙抬起手指揩了眼角的湿润,终归是无法忽视的过去,心里怎会真的平静?
手指搭在算盘山,一颗颗圆润的算珠。莫名的,脑子里全是殷铮,从他出现以来,每一件事,每一句话。沈妙发觉了,殷铮和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少了那些张扬冷冽,满身的棱角去了不少。
这些年,就算她不去刻打听,也会知道殷铮的些许消息。例如他抗旨拒婚,气得皇太后扬言再不管他;又有海边布防,海上扩张版图……
终于,两笔账理清了。沈妙直了直腰身,想起去烘干房里翻一翻凝云兰。
外面还在下雨,估摸着已是晚上。这样的天气只能先留在作坊这儿,等着雨小了再回家。
如此想着,沈妙握上门把手,拉开了门扇。
“你,你怎么还没回去?”她把门开到一半,就见着殷铮坐在门外,浑身湿透着,雕塑一样看着院中。
殷铮仰起脸,薄唇和缓的弯起:“你忙完了?我看那株紫檀树长得不错,就在这边看,寻思着可以打置一件什么家什?”
沈妙看去紫檀树,黑夜里下雨,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不是这么傻的人,会盯着一棵树瞎看。
雨大,伙计们肯定是被雨挡在了某处,作坊里只有她一人。
那么,他其实是特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