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又怎么样?她已经不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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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来作坊里送花的人不少,都是去到深山中采来的凝云兰。
花开有人脸那么大,细长的黄色花瓣带着油光,老远的就能闻到香气。
现在花朵铺满了一间,人只要站那么一会儿,香气就会渗进衣服里,经久不散。
凝云兰只在这个季节绽放,且在深山老林,要想保存晾干实在不易。房间里要生火驱走潮气,每过一个时辰,就要翻一遍,直到水分晾干。运气好,碰上大晴天,兴许两日就可以,但是雨季里的日头总归有些奢望。
是以,这凝云兰价格实在不菲,有人形容过,一两凝云一两金。偏得,大盛朝的贵族十分偏爱凝云兰,宫里的女主子们更是趋之如骛,用这花沐浴,肌肤滑嫩不说,香气更是会浸入皮肤。
此时,烘干房里密不透风,几个炭盆摆在四下,烧得正旺。
秦嫂夹了两块炭送进炭盆,铁夹挑了挑,冒出几缕火星子。
“这炭也涨价了,咱非得用盛朝的炭吗?东番当地炭多便宜?”
沈妙站在架子前,翻着上面已经脱水的花朵,小心翼翼的不破坏花的形状。
闻言,她抬手拭着额头沁出的薄汗,笑笑道:“一定要是最好的炭,你若用次的,呛了一屋子黑烟,这花的香气也就毁了。”
“娘子说的是,是我眼皮子浅薄,肉疼那几个大小钱儿。”秦嫂放下铁夹,擦干净手走到架子前,一起翻着花朵。
沈妙手下一停,能听见墙外头孩子书的读书声。殷铮这两日倒是安静,并没有做出什么来,也或许他只是想看看穆崈。
“到底这凝云兰娇贵,人跑到深山里才采回来,要仔细才能有好的品相。”
沈妙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向来就偏爱这些香香的东西,尤其这凝云兰实在稀少。
秦嫂手下也仔细的很,抬眼看了看窗扇:“雨停了,娘子要不要去接小公子回家?”
“你帮我去吧,先带崈儿回去,我在这边再看看。”沈妙道。
一来她想照看这些花,二来也不想与殷铮面对。虽然避着他,但是似乎那些小孩子极为喜欢殷铮,穆崈更是时时提及。
秦嫂应了声,抬手扫了扫身上:“行,我看这天儿还要下雨,娘子也早些回去。”
说完,秦嫂便出了烘干屋,去接穆崈下学。
屋里静了,沈妙走到墙角,那里架子上有个木盒子。
她打了开,从里面取出一枚干花,那是去年留的凝云兰。然后她走到门边上,木盆里盛着温热清水,那朵干花放进水中。
不一会儿,花在水中绽放,一片片花瓣伸展开来,鲜亮的黄色,整盆水都染上了花香。
沈妙这边忙完,就回了账房,几个嫂子下了工,陆续离开。
一阵雷声滚过,伴着刺眼的闪电,整个乌云压下来,犹如黑夜,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子哗哗落下,砸着屋顶劈啪乱响。
沈妙赶紧将门窗都关好,这两日虽然阴雨,却也是第一次打雷。
点了一盏青纱灯,屋里亮堂起来,沈妙想把剩下的两笔账理清,方才算了两遍,总是对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收花的时候算错了。
“啪啪啪”,账房的门被拍响,声音就像现在急促的雨声。
“谁?”沈妙放下账本,从座上起身,看着门扇。
只能隐约辨认出窗纸透进来的身影很高大,她不由想起前几日的杜三儿,听冯叔说被打了些板子放出来了。
现在这里就她一个人,不免有些担心。
“妙,你开开门!”殷铮站在门外,手摁在门扇上,只能看清楚屋里有着灯光。
一声惊雷响起,白色的闪电映着他的脸,苍白没有血色。
“妙,妙,”殷铮唤着,头疼的厉害,仿佛那炸雷是在他的头脑里炸开,“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没事!”
雷雨天,他讨厌雷雨天,怕这几日的时光全是他的梦境,沈妙早就离开,不在了。
沈妙走到门边,看着那道身影:“你回去吧,我不方便开门。”
“我看一眼,一眼我就走。”殷铮指尖抠着门板,指节泛白,屋里女子的声音被雷声炸得很碎,他很不放心。
雨太大了,不用看也知道外面院子积满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