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月,寒夜江水冰凉,那股子冷气直往身体里钻,凉的人骨头疼。
原本华贵的衣袍,此刻浸了水,全部黏缠在身上,披风累赘的飘在水上,拽着人施展不开。
殷铮在水里游着,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自抄着江底潜下去。
冰凉的水将人整个吞没,江底的暗流旋转着,像一只手拽着他,拉着往黑暗的水底里去。
他四处看着,双臂挥舞摸索着,到处都是昏暗,乱糟糟的水底让人恐惧。
烂草,尸骨,沉船,怪石,一片浑浊中,像是有游动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带着令人惊恐的吼叫。
殷铮在水底寻找着,胸腔中的空气早已用光,憋闷逼得他张了口,灌进去源源不断的浑水……
心里喊着那个名字,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心中头次升起了无助,绝望。
他任由江流卷着自己,斗篷在水中漂散开,像一片颓败花儿。
“呼……”他到了江面大口喘着气,周身大半的力气耗光,“妙意!沈妙意!”
他喊着,声嘶力竭,可四周只有水声,以及散不去的雾气。
“你在哪儿?”殷铮不舍弃,抬手抹去脸上的水,全身只有一颗脑袋在水面上,“别怕,我会找到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下潜到水底。
四肢已经僵硬,他机械的踢打着双脚,在那些水底的杂乱中寻找着,水里的利石划伤了他的手臂,血腥在水中散开。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停止了游动,张开四肢悬浮在水中,口里的最大后一串气泡吐出……
后面,他不知道是怎么被拖上小船的,只整个身子瘫着趴在船沿上,一只手执着伸去水里,眼眶猩红。
“你回来!”
仇浮命着船工赶紧划船,自己给殷铮披上了厚厚的斗篷。
他是第一次见主子这样失魂落魄。印象中,这个主子行事乖戾叛逆,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做事又很果决,如今这样,倒是从未见过。
“侯爷,你受伤了?”仇浮蹲在在人身旁。
殷铮木木的倚着船沿,双眼空洞的盯着上空,可是看到的只是一片散不去的迷雾。身上大半被血染红,可他仿若未觉,麻木的嘴唇一张一合,是在唤着一个破碎的名字。
奇怪的笑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阴森的毛骨悚然,苍白的嘴角流下血丝。
“把她找回来,她怕冷的……”他一把抓上仇浮的领口,双目圆瞪,“她怕黑!”
仇浮无奈,其实这么些时候,人怎么可能活着?不说那姑娘根本不会水,早就被卷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再说人若有心寻死,找到了又如何?
眼看着殷铮还想要跳下水去,仇浮哪敢怠慢,只能不顾尊卑的将人拉住。
这时,另一条小船过来,船头立着一个船工,遥遥喊了声:“人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大船的灯火,在迷雾中朦朦胧胧。
殷铮身子踉跄一下,发丝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嘴唇发青:“仇浮,我是不是错了?”
“侯爷?”仇浮再不懂,心里也明白人口里说得是什么。
就方才那不要命的跳进江水里,可见那人在殷铮心里的地位。可他一个大男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跟随。
小船晃晃悠悠的靠了上去,大船上放下了绳索,把人接了上去。
刚上到甲板上,便听见的鞭子的抽打声,有人哀嚎哭叫。
殷铮不胜其烦,头疼欲裂,身子晃了两下,扶着船栏才堪堪站稳。
心中悲伤无以复加,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所站的甲板上留下一片嘀嗒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