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会到底官场浸淫十载,哪里听不出?当下嘿嘿笑着,嘴边胡子拉碴的:“男人嘛,找妻子是这样的没错,赶她走,她都不走。”
殷铮闻言笑了几声,眼中微凉。这怂货都有个不离不弃的女人,而他用尽办法,连她的眼角都没有进去一点儿。
这样吗?他居然还不如赵会?
“其实也不是,”赵会抬起袖子抹了抹嘴,那胡茬更乱,“我有时候嘴里嫌弃着她,心中是敬重的。操劳家里,照顾双亲,到底辛苦。”
“敬重?”殷铮念着这两个字,没想到赵会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一开始都是磕绊的不行,几次想休了她。后面她却帮我,居然也觉得她挺好的。”赵会笑着,渐渐地脸就哭丧了起来,抬起袖子搓着眼角。
殷铮微不可见得摇了下头,他竟和一个阶下囚说这么多,真是疯了!
可是心里又在想,赵会可以,那么他可以吗?
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张娇媚的脸,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心中自嘲一声,罢了,就算只有三年也足够了。
“侯爷,”赵会眼睛挫得发红,刻意清了清嗓子,“你不用担心,你的夫人可是万里挑一。”
“什么?”殷铮转过身来,脸上情绪尽数掩去,眼神清冷,“我的夫人?”
不期然,他还是想到了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对,”赵会卖力的点头,拢着手往前哈腰,“我在京城听说的,清安公主顶顶的美貌,性子温婉大方,是皇上和贵妃的掌上明珠,宠爱的不得了。这厢还要恭喜侯爷,喜得佳……”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直到嘴巴一动不动。看着殷铮阴沉下来的脸,赵会喉咙不安的咽下口水,想起了江边的血腥,一张脸苦了下来。
天知道,他只是想拍马屁,怎么就拍到马蹄子上了?
“喜得什么?”殷铮嘴角翘起,双眼微眯,对着赵会勾了下手指,“你过来说,我没听清。”
“不,没说什么……”赵会颤着腿迈出步子,一步两步走着。
突然,面前那锦衣郎君长臂一伸,五指捏上赵会的咽喉。他的面色狠厉,脸上的笑冷的像刀子。
“赵大人,”殷铮眯着眼睛,下颌微扬,嘴角不耐烦的勾了下,“话太多了!”
“呃……咳咳!”赵会蹬着两条腿,两只眼直往上翻,脸憋成了猪肝色。
殷铮手臂一甩,身上瞬间使上一股力气,抬腿一脚将赵会踹了出去。
那坡度较陡,赵会不中用的身子像一截木头一样往下滚去,双臂抱着头直叫唤。好容易身子被什么挡住,他停止了滚落。
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刚才那群东番贼人的尸堆,浓烈恶臭的血腥气,血肉模糊的死不瞑目,他心头一哽,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殷铮扫了扫自己的手,看去沧江。
。
眼看着正月已经到头,春意开始蔓延。
镜湖长堤上的柔柳轻摇枝条,像极了婀娜的少女,摇曳着美好的身姿。这般春光岂能辜负?游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每一处都留下了欢乐的脚印。
湖水如碧,天空下像一颗宝石一样镶嵌着。湖边,镜湖苑掩映在一片青翠之间,那里不是旁人能去的地方。宅院修的好看,可是看上去有些清寂,缺了人气儿。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宅院里出来,沿着道路往北城门而去。
沈妙意坐在车内,黑发尽数束在头顶,身上一套石白色男子衣袍,伴做了一个小郎君样子。
相较于前些日子,她的气色好了不少,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这样子,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公子。
今日是她离开镜湖苑的日子,离开了殷铮给她设置的牢笼。身旁一个小小的包袱,那是莲青莲如帮着准备的些小东西,锦湖苑那里没有她的东西,所以这趟离开,也算走的干净。
伸手捏了捏包袱,她试到了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什,随即脸上松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