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朝暮阁门边的是几名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手执一柄仕女团扇半遮花容。仲秋夜晚寒凉,她们却轻衫薄透,香肩裸露,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姑娘们遥遥望见两位风流倜傥的郎君,连忙殷勤上前。
有人率先挽住了杨子规的衣袖:“杨公子,您许久没来看菱儿了,莫不是忘了菱儿。”
甜腻似能拉出糖丝儿来的娇滴嗓音,听得顾钦辞瞬间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而随即另一名姑娘立马注意到了他,扭着如水蛇般纤细的腰肢,意欲往他怀里蹭:“这位郎君生得好俊俏,之前似乎从没见过呢,快进来玩儿呀!”
顾钦辞猛地皱眉,侧身躲过她的触碰。
后知后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朝暮阁不是酒楼,不是古玩铺,更不是拍卖场。
……而是青楼!
宁扶疏居然约他逛窑子?
顾钦辞握住杨子规的手臂,转身就走。
已经跟花楼小娘子调上情的金吾卫将军被他偌大手劲儿拽的一个踉跄,费力扒拉掉顾钦辞的桎梏:“顾横渠,你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小巷拐角,顾钦辞胸口憋着股气,“我还想问你呢,干嘛带我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杨子规简直被他的逻辑气笑了:“侯爷,您讲点道理行不行?究竟是我逼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在人头攒动的闹市里,问他朝暮阁在哪儿的人是谁啊?
被他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一吼,顾钦辞总算恢复了些理智。这确实不能怪杨子规,是他主动要来朝暮阁的。
也不对,他不算主动,是宁扶疏哄骗他来朝暮阁的,自己属于毫不知情状态下的被动行为。
可即便如此,冷静下来的顾钦辞面子比天大,才不会承认自己说错话,从鼻腔中溢出一声别扭的淡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楚有律例,朝廷命官严令禁止出入风月场。违者,罚俸一年,官降二品。”
他双臂环胸交叠:“杨子规,从前在北境你挺老实的呀,什么时候染上这种嗜好?暖饱而思淫欲?”
“我呸!思个屁的淫欲!”杨子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是来的比较勤不假,但我从来没要过姑娘。”
“你不能人道?”顾钦辞下意识脱口而出。
杨子规被气得脸颊涨成猪肝色,咬碎一口银牙:“顾横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老子回回来都是为了查案!”
“查案你听得懂吧?”他破罐子破摔,一股脑把什么都交代了,“料你也不知道,这朝暮阁之所以是金陵城中唯一的秦楼楚馆,且价格高至一夜百两,进出者皆达官显贵。原因呐,在他背后的老板身上。”
说到老板二字时,杨子规抬起下巴指了指天,意味深长地暗喻着什么。
老板在天上,老板是天子。
“行了,你自己决定吧,还要不要逛。”杨子规耸肩把手一摊,“咱这回可先说好啊,如果逛呢,你在里头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那位耳朵里。如果不逛呢,上头听到的消息就成了:熙平侯过朝暮阁而不入,落荒而逃。”
“逛。”顾钦辞这回斩钉截铁,立下定论。
“不过我也先把话说清楚,一会儿进去了,你得帮我挡着,别让里头的人碰到我。”
“那多没意思。”杨子规撇嘴嘀咕。
话虽如此,当媚骨天成的姑娘们铆足劲儿往顾钦辞身上贴靠时,他仍旧很称职地做了一块人形盾牌,保住了熙平侯执念颇深的“清白”。
没办法,毕竟谁让顾家出情种。
顾钦辞的父亲武康侯年过半百,从始至终只有一位原配夫人,且两人伉俪情深。他的兄长顾钧鸿二十有六,早过了成家的而立之年,却因放不下年少时倾心的姑娘,至今未娶,身边别说通房妾室,就连个女人都没有。
到了顾钦辞这里,和朝歌长公主之间毫无情意,又注定此生都无法明媒正娶心爱的女子做正妻,他也从未想过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其实有条血淋淋的真相,杨子规一直没忍心告诉顾钦辞:正是由于顾家父子在感情上洁癖过重,才让小皇帝有机可乘,拿顾钦辞开刀,勒令其入赘长公主府,便使得顾家从此断子绝孙。
可世代承袭的武康侯爵与顾家三十万兵权,到此为止,回到朝廷手中。
为人臣子,杨子规受的教养不允许他妄议乘舆者。但作为顾钦辞出生入死的挚交好友,他不希望自己的哥儿们被迫守寡一辈子,在举目无亲的金陵城,孤零零地历经生老病死。
顾钦辞今天这身装束打扮,给他整个人添染几分烟火气,犹如枯萎衰败的梅花重新绽出勃勃生机。
兴许是个机会。
杨子规知道朝暮阁里有很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知书达理,碧玉温婉,若谁有幸能入了顾钦辞的眼,也算美事一桩。他趁着顾钦辞往楼上走没注意自己时,-->>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