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辞,你犯什么神经?!”
“发疯也该适可而止,快放本宫下来!”
眼见山顶凉亭逐渐凝聚成一点黑色模糊,再逐渐消失不见。宁扶疏讨厌这种被人摆布,失去自主权的感觉。她开始挣扎,尝试推开顾钦辞的手臂往马下摔。
“殿下别动。”宁扶疏没扭两下,纤如蒲柳的细腰蓦地被顾钦辞搂住,桎梏在他宽大有力的掌心中。
“本宫为何动,侯爷心里没点数吗?”纵然身处受制于人的情景,宁扶疏仍旧嘴不饶人,冷声道,“你若老老实实遵旨放本宫下去,今日之事尚可既往不咎。但如果侯爷冥顽不灵,那就别管本宫不客气。”
“吓唬臣?”顾钦辞挑眉轻笑,“殿下不如说说看,究竟是如何个不客气法?”
宁扶疏被他问得一噎,周身凌人气势不由凝滞。
能如何个不客气法?对顾钦辞,打是不能打的,贬谪降职他早经历过了。倾注满腔心血与热血的泽州统帅之职被剥夺,剩余的驸马都尉职和熙平侯爵位,顾钦辞压根不在乎,还能怎么罚。
时而想想,她真是拿顾钦辞一点办法都没有。
“殿下怎么不说话了?”顾钦辞还能气定神闲地催她,“您总得先讲出来,臣才好权衡要不要抗旨。”
宁扶疏思来想去,总算琢磨出一项能罚的:“本宫收了你的府宅!”
“那殿下便收去吧。”顾钦辞悠扬吹了声口哨,夹紧马腹跑得更快,“臣风餐露宿惯了,哪里都能凑合着住,无所谓流落街头。相反,臣倘若被认出来了,丢的是殿下和皇家的颜面。”
宁扶疏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般有恃无恐。
脸皮厚得连弓弩钢箭都射不穿。
她委实气极,却也清楚硬的凶言恶语对顾钦辞行不通,软的撒娇示弱宁扶疏又不可能拉下脸施展,于是开始病急乱投医:“你纵使不肯放了本宫,好歹跑慢些吧,这破马颠得本宫身子不舒服。”
……娇气。
顾钦辞在心底暗骂,但跑马速度已然在无声无息间放缓,同时看似随意的问道:“殿下哪里不舒服?”
宁扶疏寻思这可不得编个顶顶严重的,突然:“咕——咕咕咕——”
空城计陡然响起,在周际无人的野外尤显突兀。顾钦辞感受到掌心下似有细微气流鼓动,他按着的,自然是长公主腰腹。
“殿下饿了?”
“你这不是废话么。”宁扶疏羞愤拨开他的手,捂住自己扁平的肚皮,没好气道,“也不瞧瞧现在几点了,本宫原本是来赴宴的,现在开宴的时辰过了,席面饭菜却没吃上一口。又不是吸纳天地灵气的神仙,能不饿吗。”
“你若肯送本宫去皇姑姑那儿,给你留口吃的也不成问题。”
顾钦辞被她说的有些由于动摇,但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半秒,转瞬即逝。
他既然已经把宁扶疏带出来了,就不可能再送她回沁阳大长公主的宴席。
那日藏在锦衣中的秘密纸条,顾钦辞至今清晰记得内容:八月初一流水宴,长公主有性命之忧。
依照他的字面理解,想杀宁扶疏的人就藏在宴席宾客内,亦或者筵席上的玉盘珍馐藏了毒。人多眼杂的地方,可能发生的变故太多,纵然顾钦辞厚脸皮跟着去了,也难保万无一失,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何况,那什么劳子的流水宴,顾钦辞上午在山顶徘徊时瞧见了,沁阳大长公主少说带了二十来名年轻俊美的小郎君前来,各个细皮嫩肉,容貌标致。要是让宁扶疏赴宴,指不定闹出什么淫乱不堪的事。
顾钦辞冷蔑轻嗤,说道:“几口饭而已,臣虽不才,但还不至于让殿下饿肚子。”
话音落入爽朗秋风,胯下骏马陡然掉转方向,跑出了瑰丽如霞的枫叶林。
栖霞后山是一片野林,宁扶疏只觉自己似从落英缤纷的世外桃源进入了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四周杂草丛生,嗒嗒马蹄声响起的刹那,惊飞无数鸟雀。
她不认为顾钦辞是会说大话的人,但此时四下张望,又实在忍不住生疑。
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吃饱喝足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