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好的刀了,还站着的同伴也越来越少,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温度和体力随着血液的流失被快速消耗殆尽。
当又砍翻了一个敌人,却拔不出|插|入他身体中的刀时,荀采选择松开手,放弃刀。
她知道是时候了,该到此为止了。
在接受了即将死亡的事实后,荀采迟滞许久的思维再度缓慢运转,胸腔中慢慢涌起一股酸涩之感。
事到如今,说什么后不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了,战场就是这样残酷的地方,谁都可能有去无回。她唯一放不下的,是还在眼巴巴等着她功成名、衣锦还乡的女儿。
……好吧,还有那个男人。
又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就在荀采的思绪渐渐飘远时,她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她面朝下栽倒在地,血腥味和着烂泥的潮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身上压着一具沉重的躯体,春草哑着嗓子在她耳畔吼道:“战场上发呆,你不要命了!”
温热的液体沿着脖颈流淌,荀采愣了愣,才意识到那不是她的血。原本已经力竭的她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翻过身坐起来,接住了滑落的春草。
“你……你伤到哪儿了?”荀采抖着手在春草身上摸索,往哪儿摸都是一手粘腻冰冷的血。
“别哭……省点劲儿……逃命……”春草还在咧着嘴笑,但笑得非常难看,“我活不了啦……你——”
“闭嘴!-->>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荀采以为自己吼得很大声,但实际上跟蚊子哼哼也差不多了。
她摸到一处撕裂的伤口,扯下一截衣摆,团成团试图去堵窟窿。但是没有用,鲜血很快将布团浸得湿透。
“你不能死……”荀采直勾勾地盯着春草,眼底盈满恐惧,语无伦次地说,“……你死了……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呢?!我是不会给你养的!”
春草的眼神逐渐涣散,她茫然地呆了几秒,才意识到荀采在说什么,忍不住又笑了,“哎呀……不好意思……我是骗你的……”
荀采:“……什么?”
“傻瓜……”春草抬起冰冷的手指,她想像往常一样去搂年轻女郎的肩膀,但实在没力气,只能退而求其次,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除了你……我们都没有……亲人了啊……”
“……我曾经……有个儿子……被贼寇杀了……还是饿死了……奇怪……不记得了……”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荀采的眼中坠落,“啪嗒啪嗒”砸在春草脸上,将她已经脏兮兮的脸糊得更花。
“你别哭,”荀采哭着说,“从今往后,我女儿就是你女儿,她可乖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没哭啊,是你哭了,春草无奈地想。
困意如铺天盖地地席卷,春草真的要睡了,但眼睛合拢的前一秒,她看到一支利箭迎面而来,瞄准的是……荀采的后脑!她的头盔在战斗中遗失了!
春草悚然一惊,想像之前一样将荀采推开,但别说抬手,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绝望地、眼睁睁看着箭越来越近。
空气被狂风撕裂的声音压过了冷箭的绵响,侧边飞来另一支箭,二者几乎呈直角相撞,而后沿着被强行改变的轨道,擦过春草的肩膀,双双掉落在地。
第二箭紧紧咬着第一箭的箭尾飞来,“噗”地命中又一个冲上来的敌人的喉咙,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躯体击飞,重重摔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放箭!”冷冽如刀的女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