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心情糟透了,在雨中牵着他手。
“怎么了,怎么了……”连问好几声,霍岩不说话,抬起眼睛看她时,文澜几乎心碎。
他眼睛漆黑汪亮,无措看着她,唇瓣也抖,仿佛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
“我们回家吧。”文澜一瞬牵紧他手掌,音落,没跟窗内人打招呼,大步跨台阶,带着他往下坡走。
到了车上,他才声音发抖地开口,“……我可能害死尹叔……”
“不是的,不是的……”文澜连连摇头,“谁都想不到他突然心脏病发作……”
“不是……”
“就是!”文澜固执,“和你没关系,不要自责。”就算尹华阳因为霍家才跑那一趟北京,可文澜此刻也不能说是因为霍家才这样。
她眼神心疼地看着他,“霍岩,真的和你没关系,如果这样说,那十几年前他和叔叔就不应该认识,不要一起创业,也不要在商界相互照应,要追究一切都得从头追究,再怎么说都轮不到你来承担这责任,你明白吗霍岩?”
他眼底充满痛苦,在文澜的安慰下点点头,很快就将这股痛苦用关闭眼睑的动作遮盖。
他坐在座位上,身体没有往后靠,就怔怔地坐着,背脊弯曲,两肩收拢,不住发颤。
文澜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这么责怪自己,但是他这样子让她好心疼。
谁都没有告诉过她,该怎样安慰一向强大的霍岩,所以她很笨拙地学起何永诗。
忽然,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其实这动作相当可笑,霍岩除了小学六岁前身高和她一致,那之后疯长,她大姨妈都是全班最后一个来的女生,可想而知整个人有多纤弱。
霍岩身体很热,骨骼坚硬,好大一块,她胸膛根本包不住。
所以她两手揽在他背部,让他头颅靠在自己一侧肩头与颈窝,他呼吸时,文澜能感觉到自己颈部皮肤在发痒,他唇瓣也一下下蹭过她锁骨肌肤,好烫好烫……
“霍岩……你生病了?”她担心皱眉。
“永远别离开我。”他声音从她颈窝内发出,清晰又渴求。
文澜用手拍拍他背,又抬起一只摩挲到他脸颊来,斩钉截铁,“放心吧!”
车子徐徐开,从咖啡馆到荣德路8号,行驶了多长时间,他们就抱了多长时间。
回到家后,霍岩又变成顶天立地长子形象。
哪里有半点在车上的萎靡。
不过文澜仍然跟上跟下地在他身边转,家里还有些亲友在陪伴何永诗,看到她像个小尾巴一样在霍岩身后看顾着,一方面对何永诗表示羡慕,一方面又宽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一家人还是有奔头的……
只不过从头开始而已。
天后,何永诗用霍太太的权利将荣德路8号这栋法式庄园成功出售。
海市银行行长姓邹,在永源债务危机中扮演了“吃重”角色,他在霍启源还未入土为安之际,亲自带着下属堵到霍家要账,这在全中国都是首例。
银行行长亲自上门要账啊,这事在商圈成了独家笑话。
何永诗处理永源债务时,第一个就清了与海市银行的债务;接下来的一个月,永源集团进行了债务重组,即转让母子人合法继承的所有资产。
最后,何永诗不但卖掉了目前在住的荣德路8号,还将霍家位于红山路的老宅一齐售出。
可悲的是,霍启源在世时风头出尽,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明星企业家,长相帅气,学历高,有美貌的太太和两个儿子,他享尽齐人之福。
可这个“齐人”在国外没有一分资产,而在国内也没有超额的资产配置,除了一堆拿得出手的个人慈善证书,只有海市的两套房子。
他可以算的上是高风亮节,可惜好人不长命。他死后,留下的妻儿一贫如洗到连落脚处都没有。
亲朋好友们也给何永诗出谋划策过,如何躲避债务,保全自己,最起码还有两个儿子要考虑。
何永诗当着霍岩面说,这永远不可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性情刚毅,其他人就不好说什么了,于是眼看霍家高楼起,又看霍家高楼塌。
购得荣德路庄园的买家给足了母子人搬家的时间,在霍家债务危机平定前,他们都可以住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