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向辰不傻,这是父亲给自己创造的条件,全球经济危机浪潮下,能抱团的企业迅速抱团,剩下的要么像霍启源死于非命,要么被时代吞没。
像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将来的婚姻根本不由自己做主,或是商业联姻做家族事业的牺牲品,或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违背父母意愿从此鸡犬不宁。
欧向辰觉得自己能做第三种,对家族生意有利,也顺从自己内心。
因为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他一旦下了决定,恨不得短瞬间就事半功倍。
总有一天……他想着,能取代霍岩、在这间房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个想法疯狂且难如登天,他知道里面的困难,她和霍岩从出生就开始的情谊,可越是这样欧向辰越不能松懈,除了父亲给自己提供的条件,他得做些其他努力……
这一晚,他在她房间里待到夜里一点。中途文澜清醒过一次,对他的出现很吃惊,但是看到文博延也在旁边就放松了警惕。
后半夜她烧退后,欧向辰才冒着夜色往家里走,本来不用经过霍家庄园,鬼使神差地欧向辰偏偏走了过去,好巧不巧,一道黑色身影站在绿篱之下,镂空的铸铁围栏让两人的目光隔空相触。
是霍岩……
他整个人融在花园这一角不被灯光照明的地方,像与夜色不分你我。
欧向辰装作没认出他,内心复杂地与这道影子相错。
霍岩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背影,许久身后头都感觉到凉。
这一夜开始,欧向辰就知道,他从此与霍岩分道扬镳。
他做了世上最可耻的事,趁朋友之危。霍岩也看到了,他是从荣德路9号下来,这么晚,心里应该明白这代表是什么意思。
这是家族间的选择,霍家成了被时代抛弃的产品,霍岩就得承受所有苦果。
天命难违。
欧向辰不断这么说服自己。
……
第二天是个大雾天。
即将进入七月,是海市平流雾最频繁的一个月,老市区受影响尤其明显,早起出门迎面吹来的全是海雾,那股灰色水汽像纱幔拢住大地和天空。满世界湿漉。
文澜趴在窗口看着这层灰雾笼罩到下午两点后才散去,她自己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开始洗澡换衣服,收拾利落后下楼。
先跟兰姐打招呼,晚上不回来睡了。
兰姐靠在床上,形容枯槁,一下像老了十来岁,对文澜交代,“永诗受打击大,但她性格要强,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肯定会忍着,文文你一定要多陪她,女孩子贴心啊,她这么些年没白疼你,你辛苦些吧。”
文澜点点头。
从兰姐房间出来,在大门口碰到刚下车的文博延。
他是刚公办回来的样子,文澜想起昨晚他对霍岩说,要和永源董事会碰头的事,开口问是不是这样。
文博延温和笑,“身体好了吗?”
文澜轻点头。
文博延伸手抚摸她额头,一边叹,“我女儿这回可受苦了,那晚竟然一个人待了那么久,吹海风能不生病吗。”又说,“永源的事很复杂,简单来说,不一定能保住。”
“什么意思……”文澜眼神不可思议。
“昨天就跟你说过你叔叔资不抵债,他身后事一办完,债权人肯定堵到霍家大门口,到时候永源可能会被出售或者重组。”
如果说霍启源的坠亡对文澜是一个打击,此刻听到这些话,她已经没了痛的能力。
就像梦一样。突然间大厦倾塌,一切都不真实。
她表情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