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下出现一群人。
全是深色衣衫,黑皮鞋,男的清一色衬衫扣地严丝合缝,女性全都神情肃穆,手拎公文包。
霍岩就在其中,身姿纤薄,第一眼可扫见。
他气质与所有人不同,别人都肃穆,只有他面庞干净,没有多余表情。
年纪轻轻站在一群成年人中气场丝毫不落,其他人都为他服务,当他脚步一停,别人于是也停脚步。
当他抬起眼,本来毫无内容的脸庞倏地直直对另一个人感起兴趣,其他人也纷纷顺着他反应看向那个人。
那是一个小姑娘,穿着湛蓝色裙子的小姑娘,被一个成年人拉着手腕,差点拽飞下台阶的身体在那人猛地往后一收步伐时,她身体重重往后落回,撞进欧家大公子怀里。
这场景猝不及防,两方人马都讶异了一瞬。
只是除了个未成年,其他人身经百战,对这种小状况选择性忽视。相互打起招呼来。一时寒喧声四起。
“霍岩……”欧向辰语气良善,将文澜扶正后,迅速保持距离,并且跟霍岩打招呼,用眼神示意他节哀。
霍岩并没有动。
身上黑色的料子将他整个人修饰的像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身材是少年,那张脸也是少年,只是气度随着父亲的离世越发不可近亲,这样的他对外人而言无异于是一块铜墙铁壁。
他和文博延欧远江打招呼只是微点了下头。
文博延看着他,轻叹,“回来了。先好好休息。永源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我们会和董事会成员碰一下面,看看你们有什么难处。”
“谢谢文叔……”他嗓音嘶哑,但表情很镇静,不像情绪失控所致。
文博延点点头,准备伸手拉文澜,往后却碰了一个空,他立即皱眉,同时耳后响起一道颤颤巍巍像在走钢丝绳的那种抖动哽音,是文澜……
她本来已经隐形,纤弱的身体在一群成年男性间几乎一条胳膊的面积就可以遮蔽她,何况夜色在她浓重蓝的裙子上包裹,她被卷进这股蓝里,连地灯都照不亮她。
直到霍岩出声,她忽然就活了,先发出细细微微,后逐渐连文博延也劝不住的颤音。
像在哭,又像在不可置信。
她眼睛是湿亮的黑色,唇色粉白,眸光笔直视着人群中那身长玉立的少年。
霍岩严格来说像是经过寒冬生长出成熟骨骼的冬麦,遭逢剧变,不再畏风雨,但是当和她眼神对上时,耳畔回荡她可怜的哽音,他眼角还是立即红起来。
“文文不要哭,文文不要哭。”文博延哄着她,当着众人把女儿抱进胸口,并揉着她齐肩的发。
但是文澜痛哭不止,两手臂无力垂在身侧,不对文博延的安慰作回复,也不肯将脸埋进他胸膛。
她看着台阶下的那道影子。
直直看着。脸上全是泪光,眼睛更像是两汪海洋。
忽然,朝他伸手。
那道影子于是在不声不响一瞬后也动起来,他抬脚上来的每一步都仿佛被放大无限音量。
文澜哭得更看不清他。手朝他伸着。
霍岩终于上到台阶,站在文博延身前、已经快能到达他的高度,文博延将文澜搂着、哄着,但是无济于事。
直到霍岩伸出手,从她指腹下触过去一直到她手腕根部才停,接着五指重重握住她。
文澜露在他手腕内侧的手指扣起来,企图抓住他,但是他从她掌心下扣过来的姿势根本不适合十指相握,她五指只徒劳而又用力地在他手腕内侧留下红色抓痕。
“没事了文文……”他这么对她说,用那副已经坏掉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