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显而易见的原因,还有一个他从没与任何人提起的因素。
她太年轻了。
到了皮斯克这个年纪,忌惮年轻的天才,那些组织中的冉冉新星,是一件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
他在琴酒那个年纪的时候,对这样的年轻天才还能用欣赏与培养的眼光去看待。
但到了现在的年龄,他只觉得惶恐——嫉贤妒能,是身居高位的老者无法摆脱的宿命。
区别在于有些人控制得很好,但皮斯克不行。
忌惮,是很容易化为仇恨的一种情绪。
皮斯克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划了一根烟,然后拿着她的针剂走进了审讯室。
——不得不说,哪怕是心里已经扭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的皮斯克,仍然是头脑清醒的。
古川久弥沙见没能激怒他,有些无趣,她坐上了他的位置,看着眼前的电脑与仪器。
上面记录着刑讯室中的数据。
古川久弥沙其实在见到那个公安俘虏的那一刻,就基本确定了,他很可能就是导致苏格兰卧底身份暴露的原因。
因为她没有在后世的公安名单中见过这个人。
辞职了?还是牺牲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后者。
她不想苛责他什么,他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他严守机密到这样的程度,根本撑不到她得知消息的今天。
而之前几世,大概也是到了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才吐露了内情。
她隔着玻璃看着行刑室中的身影,心中叹了口气——至少她能让他快点解脱。
但这人的坚守程度还是让她刮目相看,直到用到了最后一支强力的针剂,能彻底对神经中枢造成不可逆伤害那种分量的程度,才将将吐露实情。
“……那个人,是组织中的谁?”
“绿……”
观察室中,一直蹲在古川久弥沙肩头的海鸥突然瞳色一闪,在昏暗的室内没有任何人发现。
古川久弥沙暗自捏了一把汗。
“绿……色衣服的人……”
古川久弥沙松了口气,却没有表现出来。
皮斯克叼着烟从审讯室走了出来,瞥了古川久弥沙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古川久弥沙挑眉:“看我干什么?”
皮斯克看了看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古川久弥沙,难得地没有产生被冒犯的情绪,只是又笑了一声。
“你知道他刚刚说出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古川久弥沙不接他的话茬,只是不耐烦地扣扣桌子:“关我什么事?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说着她看向了琴酒:“你答应我的,实验者注射药剂前后的身体数据变化可以让我拷贝回去。”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也投到了她的身上。
她眯了眯眼,突然感觉出了一丝异样——而那丝异样,让她久违的产生了危险感。
她只能装作烦躁地皱眉:“我不喜欢打哑谜,你不肯说就算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琴酒,我能走了吗?”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站起身,古川久弥沙立马跟了上去。
琴酒送她回家的这段路很沉默——琴酒一直是个沉默的人,但今天的气氛却非比寻常,那并不是沉默,而是压抑。
压抑着杀气的压抑。
古川久弥沙脑中飞转,试图思考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而归功于她逆天的记忆力,在琴酒的车辆停下前的最后一秒,她终于将所有信息整合在了一起。
她有了一个确定的猜测,以及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微微定神,似是刚刚想清楚了什么般,她笑了一声:“琴酒,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杀气,你在怀疑我是卧底?”
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她笑得更大声,“还是说,因为我刚刚给你买棉花糖的事,你终于开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