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兄妹看着这堆东西,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用。
祁文景继续道:“在叫你们过来之前我与老二已经商量过了,如果这件事属实,咱们堂堂一座长宁侯府断没有被一个穷乡僻壤来的破落户欺辱利用的道理。我叫人去吕州,让凌至诚重签和离书了。文姮确实有不是,他说文姮不贤不慈我们认了,但是这些年他借了咱们祁家多少光,又得了何等的好处提携,这些也不能算了,你们说呢?”
凌至诚当年可是一贫如洗,就因为文章写的好,被祁正钰一眼看中挑为了女婿,之后不仅帮他打点官场的关系,助力他的仕途,连他们住的宅子和婚后的大部分花销都是用的祁文姮的嫁妆。
至于他自己——
那个官升来升去也升不上去,祁文姮瞧不上他那点俸禄,估计正好给他拿去养原配的老婆孩子了。
长宁侯府嫡出的姑娘又不是没他就嫁不出去,即使被人家老爹挑中,你已经娶妻生子了你实话实说啊,谁又不是非他不可的。
这倒好……
他给玩的这一手,实在太恶心人了。
祁文晏依旧事不关己的只管喝茶。
他对祁家的这些琐事,向来没什么兴趣。
祁文婧和祁文娴两姐妹对视一眼。
祁文婧就果断点了头:“的确,这事儿虽然闹出来很丢人,可如果忍气吞声的捂着,不仅憋屈,万一哪天不甚消息走漏,知道咱们被个破落户骗财骗了闺女却吭都不敢吭一声,那才当真是丢人丢到家。”
祁文娴为了自己的那点小私心,原是本能的拒绝将事情闹大的。
此时,被长姐一番道理堵了嘴,她只是试探着小声道:“大哥你是要将这事儿直接抖露开,给闹大了吗?”
祁文景还不待说话,却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祁文晏突然开口:“隐瞒婚史,坑骗朝中勋爵人家的闺女,骗财骗人……按照律法,当判流刑。闹也没必要闹,被骗就被骗了吧,不过吃下去的得全部叫他吐出来。这废物不是与他那原配伉俪情深、不离不弃嘛,那就叫他们全家一起去呗。”
轻描淡写的说完,他又看向了祁文景,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算外面的账容易,最难的是家里,有些人吃一堑也不会长一智,兄长你还是多花些心思钻研一下怎么安置了咱们自家门里那个吧,这种烂摊子,难道还想经常收拾不成?”
祁文姮就是个死性不改的,要不是因为她姓祁,根本就没人愿意管她!
就是因为她太不着调,太不靠谱儿了,所以今天明明商量的是她的事,祁文景却唯独撇了她,因为明知道她就算来了也半点主意拿不得,反而胡搅蛮缠起来还要拖后腿。
祁文晏开了腔,祁文娴就当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意见也不敢有的死死闭了嘴。
自家这位三弟的气场,实在又冷又强,坐在一个屋子里,他更是有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明明他俩都是庶出的、从祁家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却无形中硬生生割裂成存在于不同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这场家庭会议,祁欢和杨氏、岑氏都没参加。
初步商量了一下,大家也就散了,究竟要怎么做,还得要等去吕州的人回来再说。
大家又耐着性子多等了几天,管玉生和骆章一行人总算也赶了回来。
两人傍晚进的城,回来直接要给祁文景复命。
彼时大房一家刚在杨氏屋里吃完了晚饭,祁文景正亲自守着儿子做功课,不想往前院去,就干脆直接喊了他们来后院回话。
管玉生先将签好的和离书呈上。
祁文景大概看了眼,确定没问题,就又正色问道:“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管玉生拱手:“小的照侯爷的吩咐,伪装了身份低调出京赶了过去,三姑……凌大人处,约莫是觉得咱家姑奶奶被休这种丢人的事府上是不敢声张追究的,他那里倒是一派的安闲自在,带着女人孩子悠然过上了小日子。小的四下跟邻里打听了,这母子四人是凌大人上任时候就一并跟过去的,由于那女人深居简出,所以几乎没人认识她,可大家都当她便是凌大人的家眷。后来去年三姑奶奶过去住了一阵,当地的人不明所以,还当三姑奶奶就是那个女人,一直以来都给弄混淆了。”
山高皇帝远的,而且凌至诚一个六品官,在当地属于位高权重,人人仰慕,可是要在整个朝堂来算他就是芝麻小官一个,即使有吕州的客商来京走动,也没那么巧,能大海捞针,从权贵高官云集的京城里就刚好打听到这位凌大人的隐私。
甚至——
就算个别人真听了两句闲言闲语,私下传一传,逗个乐子也就是了,谁还会当大案要案死咬着非要刨根问底寻个究竟吗?
祁文景沉吟片刻:“他们一共三个孩子?”
管玉生道:“两男一女,确实如姑奶奶所言,长子比凌家大姑娘还年长两岁,今年虚岁十七,另外两个小的,女儿十岁,儿子六岁。”
祁欢从这话里依稀又判断出一些信息,脸色不由的一沉,忍不住道:“还有别的吗?”
管玉生果然是办事周到,极靠谱的,连忙回话:“有!小的想着既然去了就莫要空跑一趟,所以回来路上又和骆章一起绕道去了凌大人前面两任的冀州任上也打探了一下消息,据说他在那里的六年,就是带着家小的,也是现在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最小的那个儿子便是在冀州生的。”
“欺人太甚!”祁文景的脾气再好,也没忍住,摔了一个茶盏,怒骂道:“这个混蛋玩意儿!”
祁欢却是一语中的,又提出一个叫祁家更没面子的问题:“他在任上时那是山高皇帝远,谁叫小姑母又养尊处优,不肯跟他外放,可是父亲……他那个十岁的女儿,却该是他在京期间,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