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护士。
护士将她按了回去,却又飞快收回手,挤出勉强的笑,似是怕她发火。
“你醒了?怎么在走廊睡着了。”她说,“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出去,我推你回病房吧,哪天出了太阳再去外面。”
楚念声想说话,心肺却袭上难受的痒。
她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刚咳过两声,就萎蔫下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不由得烦躁,有气无力地推开护士:“我自己回去,用不着推!”
楚念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的具体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却使她陷入莫名其妙的惆怅。
偶尔她会无视轮椅,下床走路,但没走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这时她才会想起这副羸弱的身体支撑不了日常活动。
可她又总觉得,自己应该能跑能跳来着,还应该有一副没有病痛,甚至比谁都强健的身体。
她找不到人来诉说这些怀疑。
为了使她得到更好的治疗,她的父母整天忙于生意,即便能抽出空,也仅是为了她的身体,且不常和她聊天(多数时候,咨询医生比问她更有效率),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关心她的心理状况。
她将一切怀疑闷在心里,现实与怀疑的反差使她越发烦躁。
渐渐地,她开始忍受不了任何一个健康的人在眼前跑动大笑,也会蜷在被子里,通过掀开的一条窄缝,盯着从门口经过的一副又一副健康有力的身躯。
她控制不住地产生怨怼和忌恨,反反复复想着,为何她不是那样。
又想着,她本来也应该是那样。
当她的脑中出现“本来也应该”这一念头时,生活起了一点波澜。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当楚念声照常缩进被子里咳得头昏脑涨,喉咙里都呛出血味时,有一只手掀开了被子。
独属于自己的空间被外人破坏,她赫然而怒,抓起床头柜上的书就往来人身上砸去。
但那人接住书,笑眯眯地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看见那陌生人穿着白大褂,横眉冷眼地问:“你是谁。”
她没见过这医生。
白大褂放下书,笑容比暖洋洋的太阳还要和煦。
他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迟珣。”
“原来的呢?”楚念声语气不善,“没有人提前问过我的意见。”
“家里出了些事,临时请了事假。”迟医生问她,“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楚念声想发火,更觉奇怪。
她总觉得这位迟医生不该出现在这儿,却又说不清楚缘由。
竟还有更奇怪的。
迟珣拿着她的病历本,像她的前主治医生一样,要向看护她的人询问情况。
但从门外进来的不是她爸妈给她请的阿姨,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最为荒谬的是,那人说他叫裴褚崖,是她的未婚夫。
刚开始听着这话,楚念声拿起迟珣放好的那本书,转而往他身上砸,骂他胡说八道。气还没撒完,她眼前便一阵阵飘黑影,险些晕过去。
但她的爸妈在不久后打来电话,证实了这一消息。
裴褚崖成了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