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除非身体不好否则谁家这么干早被唾沫星子淹了,但李老二一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就是死了也名声臭顶,众人看梅娘如此完全没异议。
小菱一身淡色的衣服站在这个邻街的小院中,说是跟着阿娘一起陪见每一个登门的客人,实际上心神早被堂屋里坐在那边敲着木鱼唱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梵歌的和尚们所吸引。
和面有菜色的客人们相比,这些穿着簇新僧衣的和尚个个脸色红润,光光的脑袋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后脑勺那里鼓起的几层褶子。
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转而投向了灵堂上放着的贡品上,忽略那些香案蜡烛,上面用盘子盛着的点心、水果还有捏成三牲形状的馒头和肉菜都让她不由悄悄咽了咽口水。
等法事做完了,这些是不是都可以拿回家去啊?
她幻想得很美好,结果却是法事做完后这些都被阿娘拿去分给了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小姑娘手捧着仅留着的一个毛桃,一边委屈一边啃。
没关系,只要想想以前霸占他们家的小叔现在反过来被他们霸占了家,她就很开心了,嗯!
李大的遗孀虽然失掉了大半死去丈夫的赔偿金,但却拿到了价值高上几倍的李二的房,身份忽然就有些不同。
以前她是一个死了丈夫只能靠赔偿金和绣活手艺带着女儿度日的寡妇,现在她是一个有着两套房子并且手里还有一笔余钱、又有绣活手艺带着女儿度日的寡妇。
并且,年轻还貌美。
身边虽然有个孩子,但只是个五岁的女孩,这在丧偶带娃的女人堆里已经相当拔尖的那一撮,让很多男人从以前就有些动心变成现在的很是动心。
要不是她在李大死时就放话要为丈夫守着绝不再嫁,加上李大下葬不久,早就有一群媒婆登破门槛。
而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就是有前头这些阻碍拦着,还是有男人心里蠢蠢欲动。他们碍于人言不敢太明目张胆,但每日若有若无的在小院门前路过的次数却是多了。
到这个时候,还在为自己霸占了小叔房子而爽快的小菱终于察觉到危险,她终于明白阿娘为什么总是关着门除非必要绝不外出了,但就算如此,家里的大门也不可能一直关着,总有需要敞开的时候。
有一天,在外面玩了回家的小菱就看到有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直在她家门口转悠并不停向里探看,脚边的将军直接跑过去朝对方汪汪叫,半大的黄狗当然不可能吓退他,但它引发的动静会让周围的邻居或路人循声张望,男人不得不往旁边躲开了些。
而小菱也趁这个时候跑回了家,家中母亲并不在,但小菱有看见灶台上做好的饭菜,其中还有大满哥他们早上送过来的蝉蛹,一看就知阿娘是盛出一份送到他们家了。
她不由放下心,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看到了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去而复返,又凑在她家附近探头探脑。
一股戾气不由从心底生起,小菱转身跑进厢房,从母亲惯常做针线的箩筐里抓出一个尖利的事物又重新来到院子。
她也不出院门,只是站在有她腿高的门槛里面,眼睛先是盯着男人的咽喉部位打转,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放弃梭巡,转而盯起了他脐下三寸的位置。
小姑娘的眼睛大大的,平时又黑又亮盛着欢笑的光,如今却幽幽沉沉阴暗诡谲,这眨也不眨只死死盯过来的幽暗眼神就算是白天也将男人看得全身一个寒噤。
梅娘长得那般漂亮,她的女儿当然也是玉雪可爱的,以前还没感觉,到今天才发现这女娃怎么这么渗人呢?
他心里有鬼,不由一脸讪讪往旁边挪步,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这女娃压在腿侧握着的剪刀。
男人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下意识地就夹着腿地往旁边挪,挪到女童的视线追不过来的拐角这才跑了起来。
“邪门了!”
从城西一直奔到了城北,快要到自己的家时男人才停了下来,喘着气想起自己竟然被个5岁女娃给吓成这样又很羞恼,他骂骂咧咧正要进屋,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直接勾住了他的肩颈。
“嘿,严五,可算蹲到你了,你可真是让老子好找!”有点阴狠的语气,配上对方故意用力勒了勒他的脖子,明显是不怀好意。
男人顿时被他勒得咳嗽了几声:“三、三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正是三癞子。
“我和你还有话吗?啊?”对严五的讨饶,三癞子非但没松手还更用力地又来了一下,直让对方咳得更加惊天动地,“让我好好说话也行,拿钱来!”
“好好好,我拿我拿,我们进去说进去说!”严五连声妥协,就着这个姿势掏出钥匙开了门,到进了屋这才被粗暴地往前一推,“咳咳咳!三哥,咱们讲究一点行不行?”
三癞子毫不理会,先是把门给关上,这才冷哼转过身来:“哼,你让老子讲究?你自己怎么不讲究一下?李二身上藏了一百三十块大洋还藏在哪里的事还是我告诉你的吧,不然你哪来的机会抢在船老大偷东西前抢先把钱都顺走?现在所有人都以为那钱沉在江底,你拿着那些钱到处挥霍,怎么没想起来多分一点给老子我呢!”
严五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前捂住他的嘴,想起两人都躲在屋里没别人这才停下,但还是一脸焦急压低声音:“三哥,小声点。这事要是捅出去,我们都完了。”
原来,严五竟是那条船上唯一的生还者,江上那一出翻船事故中还另有隐情,连三癞子也参与其中。
相较于严五的恐慌,三癞子是一脸轻松,随便拉过屋里的一张凳子就坐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说了一嘴李二身上有钱,他刚向梅娘家借了八十大洋的事很多人都知道。而且那晚我可不在船上,钱的事怎么怀疑都轮不到我头上。”
竟是想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