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睢昼便醒了。
床头放着热汤,想来是点星提早准备好的。
那惫懒的小子,今日竟起得这么早。
睢昼坐在床上出了会儿神,醉酒后脑仁阵阵抽痛,但还尚可忍耐。
更要紧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忍着疼想了半天仍没想出来,睢昼只得起身洗漱。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套,闻着似乎还有酒臭。睢昼皱皱眉,干脆又沐浴一番,换了身新衣,才出来把桌上的汤喝了。
热汤下肚,头痛果然立刻缓解不少。
再过得片刻,应当就完全不会痛了。
睢昼拉开门,晨光清爽明亮,点星正从长廊那头急匆匆地跑过来。
睢昼把他叫进屋里来问“昨日我喝了酒,回房之后,还做了什么吗?”
他的印象只到这里。
点星瞅他两眼,小声说“没有,没有。”
“是吗?”睢昼摸着下巴,狐疑地又问了一句,“我有没有做出什么有损形象的事?”
点星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有损形象?”但接着很快又摇头,再次说,“没有,大人回来就,就睡了。”
点星咬着腮肉。
这是殿下教他这样说的,殿下说,如果国师起来什么都记得,就不用多嘴,如果国师起来忘了昨晚的事,就说他喝醉酒后什么都没说,回房便睡了。
睢昼呼出口气,像是有些放心,但过了会儿,又问道“那我有没有说梦话,气喘,打呼噜,磨牙……之类的,让隔壁能听到的动静?”
点星头摇得像拨浪鼓“国师大人睡觉向来如月下清莲一般贞静,没有什么动静。”
睢昼才彻底放下心来。
世人常说酒后往往容易露出丑态,他也颇为担心。
好在并未发生那等可怖之事,睢昼顺了顺鬓角,重新挽起衣袖,挺直脊背,大步出门去。
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碰见了鹤知知。
鹤知知见到他,果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点星说的果然是没错的。
睢昼清清嗓子,昨夜里那小将又着急忙慌地来找他请罪,睢昼三言两语温和原谅了他,叫对方感激涕零。
之后便没有再发生什么插曲。
到驿站休整过后,新添了几匹骏马,睢昼便去骑马上路,也不必再跟鹤知知挤在同一辆马车里。
如此赶路数日,终于进了东洲。
节度使李簧早已派人在关口等着,公主的车队一到,便立即迎去了李府。
李府自然是大摆筵席,歌舞升平。
不过也就很克制地唱了两曲,托起来一个气氛,李簧便把那些丝竹管弦撤了下去。
李簧坐在下首,拱手道“殿下莅临东洲,老臣真是百感交集。看到殿下,既高兴喜悦,又忍不住思念都城的亲人,阵阵感伤。”
李簧是父皇那辈的老臣,迁升节度使之前,一直久居都城。
他会发出这番感慨,倒也的确有几分真心实意。
鹤知知端起茶盏,和他互敬了一回。
景流晔在右首坐着,听见李簧说话就心烦,百无聊赖地往嘴里扔着葡萄。
睢昼坐在他旁侧,手里慢慢转着一个茶杯,默然不语。
总有些似是而非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一时之间连不成串,也分不出真假。
李簧感叹完,又道“有殿下在,今日本应是大喜,可惜东洲如此情状,老臣实在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思,今日的筵席也不够豪奢,还请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