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和越鲥谈了什么,皎皎隐约猜到。
她沉默下来。
灵鹿没有察觉,第二日依旧去杂役那里听他们出去采购东西时的见闻,只是这一次听到的趣事不多,多是些让人忍不住叹气的事情。
灵鹿原本不想和皎皎说这些事情的,但是还是憋不住,脸上难得浮现几分忧愁。
“杂役说殷人又拿了我们两座城,长颍附近的郡城都出现了流民集中的问题。希望流民们不要来长颍,我听说流民多的地方容易生乱,他们来长颍的话,我们明年的花朝节也不好去城外踏青了,春末的花浴或许也无法进行。”
灵鹿絮絮叨叨说完长颍城外发生的事情,继续说长颍城内发生的事情,脸上的愁意更深。
她压低声音:“我们国君……哎……听说国君又杀人了。十几名大臣上书请他停止与殷人的战争,他让人把这些大臣都打了五十大板。晚上夜宿花街时,一名老臣跪倒在他门前,用的是五体投地的跪法,流泪求他停战。结果国君嫌老臣哭声难听,从屋内出来后一刀砍下了老臣的头颅……”
据说那老臣上一刻还在哭千里外的越人遭受的苦难,见越彰忽然从屋内出来,不由面露惊喜,可惜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国君,不高兴自己兴致被打断的越彰已经从身边侍卫的腰间拔出长刀,利落砍下了老臣的头颅。
那老臣被砍下的头颅咕噜噜滚出一丈远,眼角尚带泪痕,面上还带着几分见到越彰的惊喜。
灵鹿说到此处,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长颍人一般是不敢议论国君的,但灵鹿此时此刻却难得生了怨愤,忍不住轻声道:“他……他怎能如此……”
她战战兢兢说出了“让人寒心”四个字。
皎皎听得同样背后起了凉意。
她怔怔出神:流民都要快到长颍了,越王又如此荒唐,内忧外患之下,长颍连表面的美好都无法伪装,暗潮涌动……难不成这就是越鲥的机会?
好像还差了一些。
皎皎蹙眉,一旁的灵鹿已经狠狠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烦恼的事情,露出笑:“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皎皎,还是你们燕地的事情呢。”
皎皎心一跳,抿了抿唇:“燕地?”
灵鹿点头,笑眯眯:“是的,你们燕地的事情。”
想起杂役提起的事情,还没对皎皎开口,她已经笑出声来。
灵鹿双手捧住下巴,眼露憧憬:“杂役说,大概几个月前,你们燕地出了一位三百年来最年轻的国相——这事能传到长颍来,当然是因为见过的人都说这位国相不仅才华出众,出身士族,更重要的是风姿秀美,如春山白玉,让人见之难忘。”
说到这,她挠了挠头:“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明明刚刚还记得的,好像是崔什么的……崔……到底是崔什么?”
“崔宿白。”皎皎闭眼,出声打断她的思索:“他叫崔宿白。”
一切都在稳步向前,朝着剧情里的方向走去。
提起这个名字,那些尘封已久的祈水郡的记忆都再度翻卷而来,皎皎再度想起在郡守府的书房里练字背书的情景,一时之间竟觉得恍然如世。
原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那个曾经她读书识字的二公子,不仅在雍阳站稳了跟脚,甚至名声都传到了千万里之外的异国王都。
那么荆南枝呢?他是不是也在逐步成为书里的玉面煞神?
还有,她的娘亲呢……这个她最不敢想起的人。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皎皎你怎么知道?”
灵鹿没察觉到皎皎的异样,听皎皎说出国相的名字,她怔了一刻,继而恍然大悟:“是的,这等人物便是在成为国相前,在燕地应该也是人人皆知的。”
名字的事揭过,灵鹿兴冲冲地对皎皎说:“这燕国国相很有意思呢。皎皎,你绝对不知道他是多么奇怪的一个人,杂役们同我说起时,我都惊了好久呢。”
皎皎实在是不能把“奇怪”这个词同她记忆中的二公子联系起来。
她问:“怎么奇怪了?”
灵鹿就等着皎皎这句问话。
见抛出的悬念引起了皎皎的注意力,她心满意足地说出今日听到的趣闻:“别的国相上了位后,不是要在国内修改这个建造那个,就是要派兵去打这个国家那个国家,这位燕地的国相却不一样。”
说到此处,灵鹿掩唇笑:“他坚持要在燕国各地办学,办那种女子也能上的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