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周围一圈已经戴上帷帽的女孩,觉得周围人都戴帷帽,她混在其中什么都不戴,反倒是奇怪得很。
这样一想,她只能任由帷帽留在头上。
大家坐牛车去城外。
皎皎来到长颍后,第一次出极乐坊,亲眼见见长颍的景色。
纵然心里有准备,但真正身临其境,还是忍不住讶然。
亭台楼阁,九衢三市,八街九陌,五步一茶楼,十步一酒肆,小贩在街边吆喝,往来多雕轮马车,行人多穿红戴绿,笑容晏晏。
谁能想象这样繁华的国度的一角,竟然有无数人流离失所、骨肉分离。
同样的戏文,是能唱出两种心境的。
想到自己如今身处春燕、竹青向往已久的长颍,皎皎心情复杂。
她合上马车上的帘子。
“不看看街边的桃花?”灵鹿问,“虽然开得没有三月多,但也可以欣赏一下。”
皎皎收回思绪:“桃花?我怎么记得之前在楼阁之上看,街上种的多是金盏菊和梅花。”
这又是长颍人才知道的事情了。
灵鹿恍然大悟:“我忘记你不知道了。”她解释,“国君爱花,每到冬末春初就会命人从城外的山上移植桃花树木到城内,这样春日到来,城里便处处是桃花了。”
皎皎想到曾通过窗看到的金盏菊,怔楞:“然后夏末,再命人把这些桃树挖了,种上秋冬的金盏菊和梅花?”
灵鹿点头。
皎皎无言。
一切荒唐可笑的事情,放在越王这个人身上仿佛就合理了。若地点是长颍,那便更能理解。
牛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城外,来到溪边。
皎皎下牛车的时候,见到溪边的草地上已经有不少人正坐着了。年轻男女或是斜倚在树下,或是盘腿坐着,嬉嬉闹闹,明媚灿烂。
皎皎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几个少年郎身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到他们的耳朵上。
春燕说得没错,越地的男子的确多打耳洞。
长颍的少年郎同女子们一样打扮鲜艳,也同女子们一样戴耳坠。但他们的耳坠并不如女子繁复,多以简单的银饰为主,也有耳饰是流苏的,流苏缀下,颜色多于衣衫颜色相配。
他们如此打扮,并不显得过分女气,反而别有一种独属于长颍少年郎的殊丽葳蕤。
极乐坊的姑娘们找了一处桃花树下坐下。
她们一群人自下牛车,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便跟着走动。长颍人极擅长辨认美人,帷帽遮挡了半张脸,却遮不住身姿、雪肤、皓腕。
因此她们一落身,周围便有两三个少年郎站起身来,手拿兰花过来作揖。
“可是极乐坊的姑娘们?”说话的少年郎瞧着十七八左右,身材纤长,面容秀雅。
说起极乐坊,他双眼清明,举止潇洒大方,晏晏笑道:“只有极乐坊才有这么多的漂亮姑娘。诸位一来,桃花失了色,我等也失了魂。”
皎皎来长颍一段日子,知道长颍的人说话是不遮不掩的。
燕地的普通男女惧于说起情爱,他们却把情爱喜欢挂在嘴边,直白得很。
果不其然,少年郎的话并没有让极乐坊的姑娘们生恼。
大家笑嘻嘻地说他好眼力。
“我等期待极乐坊今晚的表演。”
少年郎含笑,目光越过一众人,落到皎皎身上。他伸手把兰花递给皎皎,“不知这位姑娘可否收下我的花?”
众姑娘起哄:“原来是奔着皎皎来的!”
皎皎愣住,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
她刚想拒绝,灵鹿却先一步替她接过花,把花塞到她手里,笑着对那少年郎说:“花可以收,人你是带不走的。”
少年郎遗憾地叹息一声,但还是道:“得见佳人,不负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