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篝火照明,皎皎的路走得艰难。
她辨不清去路,只知道攥着缰绳,拼尽全力朝着一个方向急驶而去。她所有的对前路的判定,全都来自头顶圆月的一点施舍。
幸好军营驻扎在河谷平地,她走得还算平坦,没有遇到太多的阻拦。
身下的白马不如枣红马懂她,颠得皎皎的胃都开始恶心起来。夜风冷峭,灌进鼻子嘴巴,更加教人难受。
皎皎忍住所有的不适,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逃。
纵然希望渺茫,可是他把机会送到她面前,难不成她还不接不成?
或许……或许真的逃得出去了呢……
深夜寂静,身后还没有马蹄声追来,皎皎攥着缰绳,只听得到一点河水流动声和树上的传来的些许蝉鸣。
原来夏天竟也快到了,皎皎恍惚。
明明今年社日的时候,她还和她娘、荆南枝在一起的。
荆南枝给她刻了一只小兔子的木雕,她娘给她刚做了一套夏日穿的新衣裳,她挎着小篮子去看社日表演的时候,舞龙的夏酉依旧戴着头套凑到她面前逗她笑。
明明不过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怎么现在想起来居然恍若隔世。
娘被带走了,荆南枝还等在那个山洞,而她甚至不知道哪一日死亡就会降临。
皎皎从来不知道,原来活下去是这么难的事情,难到她必须拼尽全力,难到她明明快要崩溃,却还要咬牙坚持。
多月积累的所有惶恐、迷茫、忧虑在这个夜晚终于爆发。
皎皎骑着马,忽然哭了起来。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下,大颗大颗从眼眶逃逸而出,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滑落。
她哭得汹涌却安静,明明身边没有人,却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仿佛发出一声哽咽就像是向这命运、向那戏弄了她的剧情认输了似的。
皎皎开始想念很多人,想念很多东西。
想念她穿越前的父母好友,想念芸娘、荆南枝、二公子,想念夏酉和芍药,想念她院子里的槐树、槐树上的秋千。
那些她曾有的,现在都消失了。
三昧寺的僧人念经时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皎皎想,难不成剧情说她该死,她就要死?那个作者寥寥几笔,她就要心甘情愿地死?
凭什么!凭什么!!!她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皎皎抹去泪水,继续向前。
她不能认输。她是有人爱的人,还有很多人在等她,她才不能输。
>>
马蹄声响起,皎皎知道是殷鞅追了过来。
她不吭一声,挥动马鞭,想要驱使着白马加快速度。可她本就与这白马磨合得不好,心意不通,再加上她学骑马不久,还不懂许多骑马的技巧,因此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鞅纵马从她身侧越过。
他如疾风,从她身侧经过,驾马拦住她的去路。
皎皎硬生生被他逼停。
这是皎皎第一次见殷鞅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