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驻扎在一处平地,依山傍水,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殷鞅的帐篷理所当然是最大最气派的,帐篷前还有重兵看守。皎皎原以为自己会被打发到什么角落自生自灭,没想到殷鞅却把她安排在他身侧的一个小帐篷里,给的待遇居然还不错,是单人住的。
殷鞅依旧让泉衣看守她。名义上是看守,皎皎却觉得实际是照顾。
幽平郡的住处是在荆家的将军府,府里的庭院廊道、屋内装饰都很有燕地的雅致风格,因此皎皎住着还并没有太大的落差感。
可眼下到了殷人的军营,皎皎的所见所闻所感却无不提醒着她,她现如今真的不在燕地了。
燕人多淳朴,爱着淡色衣衫,见人常带三分笑。殷人却与燕人大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他们身形高大,面容却冷肃凝重,不苟言笑,一身黑色站在一起便是黑压压的一片,给人压迫感极重。
穿着青色衣衫的皎皎从马车上下来时,明显感受到周围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她甚至不用多说一句话,仅凭面容与衣衫,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别人看出她的身份——至少看出她不是殷人这一点。
泉衣替皎皎挡了大多数的目光,领着她进了帐篷内。
不知是否是因为军营的缘故,还是这就是殷人的打扮喜好,总之皎皎进了帐篷内,发现帐篷内的装饰少到了几乎简陋的地步,只设了一床一桌一榻,床榻对面悬挂了些动物皮毛和几把没有箭支的弓。
弓是好弓,弓体通身漆黑,弓梢用黄金装饰,黄金上还雕饰了繁复的花纹。
整把弓弧线流畅,黑色和金色交映,让皎皎看了一眼就想起了殷鞅:他的衣衫打扮也如同这把弓,黑沉沉又透着尊贵与傲气。
皎皎指着这把弓问泉衣:“是太子的弓吗?”
果不其然,泉衣回:“是。”
她解释:“副将们都知道太子好武,便常送他漂亮又厉害的刀剑或弓箭。送多了,太子帐篷里放不下,便把一些塞到这里。”
皎皎没有问为什么这里只有一把弓,其他的刀剑和弓上的箭矢都不见踪影。
这根本不用问,便是殷鞅自负,他身边的其他人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也是不会让她有机会摸到利刃的。
皎皎撇撇嘴,不再去看那把弓一眼,转而又去看床榻。
床榻由黑漆木制成,平板方正,并无亮眼之处。
让皎皎在意的是床上那厚厚的白色毛垫。这毛垫一看就是由上好的动物皮毛制作,毛色白净发亮,柔软顺滑。
皎皎问:“这是……?”
泉衣道:“太子十五岁打猎时曾捕了一只白虎,这毛垫是由那白虎的皮毛制成。”
殷鞅居然有了良心,会给她用这种好东西?
皎皎问:“太子愿意把这垫子给我?”
看了她一眼,泉衣道:“这毛垫对太子而言并无太大意义。”顿了顿,她隐晦提醒:“太子爱捕猎,这些年捕的动物制成的毛垫数量不少。”
皎皎听明白了。
她鼓起脸:感情这帐篷里的东西都是殷鞅看不上的啊。
那住进这帐篷里的她像什么?仿佛她专捡他不要的破烂来用似的。
但住哪里又不是皎皎能选择的,要是能选择,她肯定要选择住回长乐巷的那间小院子。
既然无从选择,便只能住进去。
起初几日是哪里都不准去的,但关了几日后,皎皎忽然被准许出帐篷走动了——当然,营地还是出不了的。并且她走到哪里,身边都需要跟着一个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