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理解。
皎皎有了个新爹的事情在祈水郡风风火火地传了几个月后,很快被其他新鲜事湮灭。如同当初飞快地接纳皎皎母女到来、“美人南枝”被芸娘母女收养这些事一样,祈水郡的百姓们在兴奋地看了一段日子热闹后,很快对此没了兴趣。
生活照样过,除了生死,又有什么是大事。
大家还是一样过自己的小日子,做自己的小买卖,能偶尔听些趣事趣闻,已经是活得好的证明了。
与此同时,皎皎发现,自从牧原来后,她再也没听人喊过她野种。
可私下她不小心听到过有人碎嘴,嘲笑:“还以为长乐巷那位是什么有本事的,城里那么多富豪小吏都不要,还以为是要傍什么大爷,哪里料得到找来找去居然嫁给了一个商贾之子。长得好看怎样,包了地又怎样,当过商贾的人,还不是要被人瞧不起。”
皎皎最是受不了这种人。
她从街角冲出去就要和说闲话的人对峙,谁想到她来势汹汹,那两人却是没胆子当她面说这些话的,见了她马上灰溜溜地离开。
皎皎有气撒不出,恨恨地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扔到矮墙上,独自撒闷气。
她愤愤不平:没爹的时候要骂野种,有便宜爹了又要嫌弃她便宜爹身份,这群人眼睛是天天盯着别人家的吗?真是吃饱饭没事干,就剩一张嘴叭叭叭。
皎皎从没把这事告诉过别人,但后来牧原却不知道为何知道了。
他单独找她,问她:“被人那样说,你生气么?”
皎皎回:“说我不生气,说我娘我很生气,说你的话……”
她低头去揉衣角:“我有一点点生气。”
牧原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护着自己,惊讶:“为我生气?”
“你是别人的话我才不管。”
皎皎说:“可你是我娘的丈夫。和我娘有关的,别人通通不能说。”
霸道得挺可爱的。
“爱屋及乌是么。好巧,我也一样,若你是别人的孩子,我才不为你出气。”牧原似笑非笑,下一刻又转了语气,笃定道:“放心吧,没人会再这么说你了。”
第二日,说闲话的两人就被辛工带到了皎皎的面前,委委屈屈地和皎皎道歉。
皎皎没有原谅他们,但还是让辛工送她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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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念着他的好,于是这一年守岁的时候,在门口堆了四个雪人。她技术拙劣,全靠口述,才让其他人知道这四个雪人是他们一家人。
一家人?
牧原在屋内看着几个雪人,嘴上嫌弃:“那个最矮最小的一定是皎皎。”
皎皎被他气到,伸手就拔了他那个雪人上用作当鼻子的胡萝卜,嘎嘣嘎嘣直接生吃了。
陪她堆了半天雪人的荆南枝伸手,把她手中还未吃完的半截胡萝卜拿过来,无奈:“皎皎,胡萝卜冷。”
芸娘见皎皎玩得差不多,在门口招手让她进来:“小心着凉,我们一起守岁。”
守岁又叫熬年,这一晚屋里的油灯都要点亮,大家都坐在屋里,时刻警惕着“岁火”有没有熄灭。若是熄灭,新一年是没好兆头的。
四人一边守岁,一边坐在屋内闲聊。
芸娘绣着新衣,似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我们皎皎过了年也是十一岁的姑娘了……这一岁岁长大,怎么就长得这么快。”
又来了又来了。
皎皎鼓起脸,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再一次威风凛凛地宣告自己惊人的不婚宣言:“娘,我不成亲,十三岁不相人,十五岁不嫁人,到了五十岁,我也是娘的好女儿,一辈子赖在娘身边!”
芸娘笑:“不行,你得找个好儿郎。不然将来我去了,你一个人谁来照顾你?我不想去了地下还要替你烦心这个。”
皎皎最听不得她娘说这个。
她回嘴:“您说什么傻话!您要长命百岁的,您要照顾我就好好在地上照顾我,说什么地下不地下的。”
牧原在一旁听母女俩拌嘴,听得颇有趣味。
屋里的油灯昏黄,照在人身上也懒洋洋的。他单手支着下巴,凤眸睨了皎皎一眼,笑话她:“别的姑娘都少女怀春,你倒好,整天想着赖在你娘身边。”
说着,他瞥了眼身边的荆南枝,寻求认同:“你就不觉得这丫头想法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