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枝推他到跟前,乌压压的影子罩住雪里的身躯,谢宿白居高临下垂视片刻,才弯腰拂去女孩脸上的雪。
正想试探鼻息时,手腕蓦地被人抓住。
那只埋在雪里的手冰冰凉凉,寒气顺着手心蔓延开来,她几乎很重、很重地攥住他。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样。
睁开一条眼缝,气息弱得几近听不见,“救、救我……”
谢宿白停顿片刻,说:“抱她起来。”
自有护卫上前将人抱起。
傲枝惊讶于他善心大发,但也不敢多问,“主上,回去么?”
谢宿白“嗯”了声,却是转头朝护卫说:“给我。”
众人皆是一怔,护卫与傲枝面面相觑,迟疑道:“主上,要不还是……”
“给我。”谢宿白冷声重复。
护卫无法,只好将冻得跟冰块似的人递到谢宿白怀里,生怕压坏了他,动作格外小心。
女孩很小,灰扑扑的小脸让她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许是饿了好几日,浑身都没有几两肉,抱着更是毫无重量,谢宿白将人放在腿上,大氅刚一压下来,她就自动寻着热源滚来,直往人怀里钻。
傲枝看得心惊胆战,生怕殿下一个性情不定把人扔出去,毕竟他连猫儿都厌烦。
可他没有。
他只是垂头看了会儿,然后道:“回去吧。”
(5)
谢宿白近来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捧着书简,但并没有看几行,没多久就被门外的洒扫声吸引了注意,侧目望去。
对面的楼阁门窗紧闭,丁点声响都没有。
他不由合了书简,问:“她今日吃了什么?”
傲枝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都是些清粥小菜,岳大夫说姑娘饿了几日,进食不宜太油腻。”
谢宿白“哦”了声,又问:“恢复得如何?”
他问话时眼就盯在对面的门窗上,傲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殿下对那丫头似乎格外上心。
不管是为什么,能让殿下提起兴致,管她是人还是物件,傲枝都格外欢喜。
于是说:“大好了呢,姑娘看着瘦弱,可有劲儿了,就是防备心极重,轻易不与人说话,想来主上若去看看她,指不定能让她开口。”
谢宿白没说话,只搁下书简,傲枝便会意地推了轮椅出去。
对面扫雪的侍女也惊奇地退到一旁。
推开门,小女孩正坐在角落的案几旁,手里握着汤匙,进食的动作由于不速之客的到访而顿住。
那双眸子直直看过来,正如傲枝所言,防备心极重,握着汤匙的手都隐隐攥紧了。
她打量着谢宿白,谢宿白同样也在打量她,
他走近,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问:“饭菜合口味么?”
小丫头血色不足的唇抿着,不应他话。
谢宿白也全然不介意,道:“外面冰天雪地,想留在这里吗?替我做事,我许你吃饱穿暖,不受颠沛流离之苦,还可以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
闻言,女孩似是有些惊诧地看向他,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防备的姿态。
谢宿白但笑不语,那日看她咬人时的那股狠劲,乌黑瞳仁里泛出的冷意,那是双满载仇怨的眼睛,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志。
那一刻,他似是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他自己。
谢宿白道:“多大了,可有八岁?”
似是不满他说八岁,那小丫头皱了下眉,终于开口说:“十岁了。”
“哦。”谢宿白心情很好地说:“十岁么,看着小,名字呢?”